这个陈家人,既通“兵法”,更重“家法”

陈玖学:既通“兵法”,更重“家法”
作者:弘虫  天平
去年我们曾经撰写了《枫桥出过一个“纸上谈兵”的人才》(点击左下方“阅读原文”可阅读全文),说的是枫桥宅埠陈氏宗族内,有一个名叫陈玖学的人,写了一部名为《评注七子兵略》的书。
诸暨历史上有两个人物留下了兵法作品。一个是翁溥,一个是陈玖学。翁溥曾担任过兵部高官,他编印的《武学经传三种》(三十九卷)属于官方发布的专业书籍,但翁溥只是“编”而不是“评”;陈玖学的《评注七子兵略》则属于民间业余爱好者的研究成果,是“评”而不是“编”。
《评注七子兵略》的传播可谓经久不衰,后来一个名叫陈益的人在重刻《评注七子兵略》时,写了一篇序言,他这样评价陈玖学:甚顾当世之兵家,采其法而济以学术,以善行军闻于世。意思是,陈玖学的评注既有博采众长的特点,又倾注了个人精到的兵法思想,故陈玖学虽是非科班出身,但他的“纸上谈兵”却被世人公认为“善行军”。
最近我们在阅读1933年修纂的《宅埠陈氏宗谱》时,找到了宗谱上陈玖学身世的相关记载。包括陈玖学的“行传”,陈玖学元孙陈祖范撰写的传记《明乡大宾高祖敬峰府君传》。由此我们惊奇地发现:陈玖学不仅精通“兵法”,而且还十分注重“家法”。陈玖学的家法,堪称宅埠陈氏宗族的一大典范。
宗谱《行传》载:
都百五十二,讳玖学,号敬峰,鼎百十二公次子,乡饮宾。生嘉靖己未(1559)十二月十一日,配何氏。子七:钶117,钶177,钶191,钶206,钶219,钶246,钶274。女一,适太学生寿元锡。公、氏合葬杭州钱塘县徐村五云山排山坞。
根据传记所载“享年八十有四”,可推知陈玖学的生卒年是1559年—1642年,明朝嘉靖年间人。宗谱对《评注七子兵略》只字未提,说明此书是陈玖学晚年在杭州时完成的作品,故家乡人一概不知。包括他在书上所署的“云兹居士”,也未在宗谱上出现,说明“云兹居士”也是陈玖学到杭州后所取的号。陈玖学有七子一女,参与《评注七子兵略》校订的四个儿子,分别是长子陈廷杰、三子陈廷傅、五子陈廷侃、七子陈廷介。
显然,陈玖学后来定居杭城了,但他的名望,他的家法,却成为一份精神遗产,植根在故乡,为陈氏后人所敬仰、所效法。陈祖范《明乡大宾高祖敬峰府君传》,文字不长,却非常形象地描述了陈玖学当年那套独特的家法。
家法一:“公有七子妇,朔望日,祖与妣立堂上,而子妇暨诸孙、孙妇以次谒见。”
这是一个大家庭。七个儿子,便有七个小家庭,按每个小家庭5个人口计算,至少有35个人,实际肯定远远不止。每月的初一和十五,这两个雷打不动的日子,是一众子孙拜见长辈的日子。陈玖学与妻子何氏坐在堂上,依照次序,一一接受儿子、儿媳、孙子、孙媳的参拜。按照每户家庭拜见用时20分钟计,整套拜谒程序起码要持续两个小时以上。这个每月定期两次拜见长辈的家法,远比现在做子女的趁节假日“常回家看看”要严肃规范得多。
家法二:“定省之节,晨夕不废。每至昏时,曾祖辈至高祖寢所,而诸仆各伺于门外,祖与诸子谈论逾时,命之退然后退,于是诸仆各张炬导其主而行,如是者有年。”
除了集体拜见,还有儿子的“早请示”和“晚汇报”,这在古代叫“定省”。尤其是晚上,七个儿子必须到父亲房间接受谈话,这一套程式,俨然如今的领导接受组织部长的谈话。儿子在父亲的房间谈话时,一同前来的仆人必须老老实实在门外等候。儿子在父亲面前也不是想走就能走的,只有父亲“命之退”,儿子才能“然后退”。谈话结束后,仆人提上一盏灯笼,各自照着自己的主人打道回府。如此铁一般的纪律,在陈玖学家竟坚持了整整一年。
家法三:“何氏性严有法,其待诸妇也,凡兴居之节,甕飧之时,无敢后先,以故宗族闾里皆仰其家法云。”
女人是影响家庭团结的最不安定因素,所以不仅陈玖学讲究家法,陈玖学的妻子何氏也是“性严有法”,当然她的管理教育对象,重点便是家里的那一大帮妇女。无论是日常生活的礼节,还是一日三餐的时间,所有的子媳妇、孙媳妇,均遵纪守规,秩然有序,有条不紊。
看得出,陈玖学的家法明显带有军事化管理的痕迹,这是精通兵法的他,在日常家庭生活中的活学活用。陈玖学所坚持的这套如同兵法一样的家法,成为“宗族闾里”学习的榜样,不仅陈氏族人仰慕他的家法,四邻八村的枫桥人也对此崇拜有加。
注重家法的结果,自然是子孙的出息。陈玖学的七个儿子,除四子早世外,其余六人均提交了圆满的人生答卷,且看传记的记载:
长:讳廷杰,邑庠生,入国学,授湖广衡州府耒阳县县丞,升河南赵府奉祠正;
次:廷伟,廪贡生,考授州判;
三:讳廷傅,邑庠生,入国学,授陕西华州判官,升江西都司经历;
四:讳廷仪,早世;
五:讳廷侃,礼部儒士,侯选经历;
六:讳廷伯,国学生,考授州同;
七:讳廷价,吏员,授直隶宁国府宣城县尉,升福建卫经历。
陈祖范最后说了这样一番话:“缅维列祖,虽无高爵显秩,尊崇其亲而各邀一命,身绾半通,冠裳济济,绕于膝下,亦闾里所仅有也。”虽然六子的官职并非高爵显秩,但他们的孝顺,他们的学问,他们的出息,在枫桥一地是独一无二的。这句话其实导出了宅埠陈氏人才济济的另一个深层次原因,那就是家教家规的重要性与必要性。一个家庭良好的行为标准就是家训,一个家庭独有的风尚就是家风,唯有好的家风,才能熏陶出有教养的家庭成员。陈玖学是注重言传身教的一个典范,是宅埠陈氏注重家规家法的一个榜样。
陈玖学在枫桥时,嬴得了极高的社会声望。这不是因为他的富裕,他继承了父亲的产业且有新的扩张,故号称“素封”(指无官爵封邑而富比封君的人),而是因为他的人格人品。陈玖学为人“饬己以勤,接人以恭”。虽然经济上较为富裕,但他却是一个热心公益的人,经常为人“解争释纷”,充当矛盾纠纷的调解员,故“乡人德之”。后来,陈玖学的名声传到诸暨县衙,邑大夫林鸣璠钦佩陈玖学“年高德茂”,亲自为他主持宴乐活动,尊其为“乡饮大宾”,并赠予“清时耆硕”的匾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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