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人郁达夫古怪的爱恨情仇

讲起郁达夫现在的人可能会觉得很陌生,但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他是与鲁迅齐名的大文豪,而且他还是“五四”时期浪漫抒情小说的巨匠。他著的赤裸裸情欲小说《沉沦》,在当时的社会,尤其是在年轻一代中产生巨大影响,他也因此成为中国情欲作品第一人。而他特立独行的爱恨情仇既受到赞赏又受到抨击,成为了当时文化界备受争议的特殊人物。而在抗战时期,他所表现出对日寇的仇恨和爱国热情,又受到人们的尊敬。1938年初,他离开战火纷飞的祖国下南洋的曲折离奇故事,更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在日本人投降后的1945年8月29日晚,郁达夫在南洋一个小市镇突然失踪,从此杳无音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此乃中国文化界一宗未解之谜。

20世纪三十年代初,郁达夫曾对美国友人史沫特莱说过这样一句话:我不是一个战士,只是一个作家。郁达夫的这句名言,在当时的上海曾引起一场风波,以至于他被“中国左翼作家联盟”开除。在郁达夫的一生中,由于所经历的国内外复杂的历史时代和其性格的独特性,被误解遭到歪曲并受到不公正谴责的事情有许多。纵观郁达夫的一生,特别是他侨居南洋的时期,人们不仅要问,他到底是否只是个作家?

1938年12月28日,郁达夫应《星洲日报》之邀,决定到新加坡“下南洋去作海外宣传”,动员更多的侨胞支援抗日战争。郁达夫在新加坡的三年零两个月期间,接编《星洲日报》、《星槟日报》、《星光画报》的副刊编务,并代理过一段时间的《星洲日报》主编。1941年又担任了新加坡的英国当局情报部创办的《华侨周报》主编。可见报纸成为郁达夫在新加坡期间的主要战斗阵地。3年间,他写了400多篇政论、杂文、散文和文艺杂论。

当时的新加坡有许多抗敌组织,其中以胡愈之、王纪元、张楚琨等为核心,有新闻界、教育界、文化艺术界参加的“华侨文化界抗敌工作团”,郁达夫被选为团长、胡愈之任副团长。张楚琨先生在《忆流亡中的郁达夫》中写道:“在这战火纷飞的日子里,我和郁达夫天天见面。一起开会,一起对群众演讲,一起慰问星华抗日义勇军。这位发表《毁家诗纪》的诗人团长,不是挂名,而是实干,热情洋溢地负起领导责任来。”
1942年初,新加坡沦陷后,郁达夫与胡愈之、沈兹九、张楚琨、汪金丁、高云览等一批在新加坡从事抗日宣传的文化人,乘坐难民船离开新加坡,渡过马六甲海峡,撤退到当时的荷兰殖民地———印尼的苏门答腊岛。几经周折,最后在苏门答腊岛中西部的巴耶公务镇落脚,开始了他的生命旅途中最后三年的流亡生活。为了抒发感情,排遣内心的寂寞,郁达夫又开始写诗了,并且还开始蓄留短须。艰苦的流亡生活,并未使他意志消沉,相反,心中却蕴蓄着对法西斯的深仇大恨,浑身沸腾着为国献躯的热血,诗里行间洋溢着抗战必胜的乐观主义精神。
一次,郁达夫去访问镇上的一位侨领蔡承达,正好同时也有一个日本宪兵来和这位侨领交涉些事情,双方正苦于语言不通,束手无策时,正巧郁达夫进来,蔡承达知道郁达夫会讲日语,就请他临时翻译。从此驻在布吉丁宜市镇的日本宪兵就知道了,巴耶公务有一个名叫赵廉的华侨,精通日语。赵廉,是当时郁达夫的化名。当时,占领苏门答腊岛的日军非常需要通日语、印尼语和华语的译员。因此不久之后郁达夫被胁迫充任日本宪兵部的翻译。为保持头脑清醒和见机行事,郁达夫在这期间毅然戒酒。
为了不暴露身份和维持生活,以郁达夫为首的这一批流亡的文化人在巴耶公务开办了一个“赵豫记”酒厂,郁达夫出面做老板,张楚琨任经理,胡愈之任会计。酒厂开办一段时间后,销路猛增,生意兴隆。他们每月提取一部分盈利给逃难的文化人分用,这样既能帮助一部分文化人解决生活困难,又能增加被迫当日军翻译的郁达夫身上的保护色,使日军更相信他是一个殷实的华侨富商,而不至于暴露正式身份。然而对被迫充当日本宪兵翻译的郁达夫来讲,却面临着一场极其严酷的考验。
由于郁达夫是以“富商”身份出现,长期独身将引起日本人的怀疑,于是在友人介绍下,他与一位从中国广东台山来的华侨姑娘陈莲有,后改名为何丽有的姑娘结婚了。陈莲有从小出身贫苦,没上过学,只会讲台山方言和印尼话。作为中国一位赫赫有名的大文豪,却与一位没文化的华侨姑娘成婚,可能很多人以为这位叫陈莲有的广东妹一定很美丽动人,恰恰相反,用郁达夫的话说,何言美丽之有?于是,结婚后,郁达夫干脆将陈莲有连姓带名改为何丽有,其意尽人皆明。
1944年,日军宪兵总部机关移到了离巴耶公务不远的武吉丁宜镇,并大大加强了在这个地区的统治力量。当时宪兵总部里有不少人是从新加坡调来的,有些人对新加坡文化界的情形十分熟悉。其中有一个叫洪根培的,曾受过日本法西斯的训练,是侵略军的走狗,他在宪兵部充当译员,他了解巴耶公务的酒厂老板赵廉就是大名鼎鼎的文学家郁达夫,但他并没立即告发。后来他托郁达夫为他做媒,但被他看中的那位华侨姑娘已有心上人,更不愿与日军走狗结婚。当姑娘的父亲来求郁达夫帮忙时,郁达夫毅然亲自当主婚人,立即为那姑娘与她心爱的人举行了婚礼,因而得罪了洪根培,使洪怀恨在心。同时,巴耶公务原中华学校校长被校董会解聘后托郁达夫去为他说情,郁达夫没有答应,因而他也心怀不满。于是,洪根培去宪兵部告发郁达夫的真实身份,并诬陷他是联军间谍,中华学校校长则出面作证。
洪根培告密的消息一传开,从新加坡流亡来的一群文化人便感到极大的不安,他们随时都有被捕的危险。当时有人劝郁达夫到别处躲难,但郁达夫知道自己已被日军监视,若企图逃离,势必会立即被捕,于是对胡愈之等人说:“我是躲避不了的,最近日本宪兵每天到我家来喝酒闲谈,虽没说穿,显然已被监视了。但你们应该先离开。不然,事情怕牵连太大。”胡愈之等一批文化人认为郁达夫的分析和建议颇有道理,于是分头疏散。为防不测,1945年农历正月初一,郁达夫写下了这样的遗嘱:“余年已五十四岁,即今死去,亦享中寿。天有不测风云,每年岁首,例作遗言,以防万一。自改业经商以来,时将八载,所有盈余,尽施之友人亲属之贫困者,故积贮无多。统计目前现金,约存二万余盾;家中财产,约值三万余盾。'丹戎宝’有住宅草舍一及地一方,长百二十五米达,宽二十五米达,共一万四千余盾。凡此等产业及现款金银器具等,当统由妻何丽有及子大亚与其弟或妹(尚未出生)分掌。纸厂及'齐家坡’股款等,因未完,故不算。……”
1945年8月15日,日本帝国主义宣布无条件投降。郁达夫终于度过了漫漫长夜,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然而,8月29日傍晚,郁达夫吃完晚饭后在家中与几位朋友聊天,忽然有一个当地青年把郁达夫叫出去讲了几句话,郁达夫就回到客厅与朋友说有人找他说点事就回来,当时他身上还穿着睡衣和木屐,谁知郁达夫却从此“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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