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掼牛师的自由与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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掼牛 兴于元代
在浙江嘉兴方言中
被视为“人与牛摔跤”
在悄然过去的六百余年里
它始终是男人们的游戏
搜索关键词 映入眼帘的是
肌肉、力量、勇士、交锋与征服的画面
与女人毫无关联
直到90后掼牛师陶铭芳和何群的出现
在一场场人与牛的搏斗之中
她们凭借超乎常人的勇气、四两拨千斤的巧劲
将体形超过自己身形五倍
重达600斤的公牛摔翻在地
成为闯入男性运动领域里的女人
重新书写中国掼牛
这一非物质文化遗产运动的历史
这些高光时刻仿佛在诉说一个声音:
自由是出格
是百无禁忌
是淋漓尽致地活着

何群清晰地记得2018年4月那一天的掼牛场:看台席上此起彼伏的观众喝彩声、小孩偶尔发出了一两声锐利的尖叫,当自己与那只重达600斤的强壮公牛贴面时,这只笨拙沉重的动物鼻息喘出了热气,她双臂环抱牛头,手死死握住了牛角,陷入一场与牛的角力。“用力啊,别松手,别松手!”远处,嘉兴掼牛第一代传承人韩海华拿着话筒激动地呐喊。

她松过两次手了,在这一场计时2分钟的较量里,时间已然不多了,“不能再纠结下去了,得迅速出手”,何群默默暗想。怒气值正在迅速上升的公牛抬起了前蹄,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发起攻击。眼前的交锋,看似只是女人与牛的搏斗,殊不知何群的内心也上演了一场激烈无比的交锋:一个在格斗赛场上被训练了十余年的职业远动员有着近似本能的体育竞技精神,那一瞬,对并非同类的对手产生了从未有过的不忍。矛盾纠缠着她,呐喊声再度响起时,她想明白了,来吧,索性一把,就一把,我们速战速决。

系在她头上的红发带似乎在张扬着能量和决心。何群再一次冲向公牛,用自己的颈部死死贴紧公牛后颈,控制了公牛的活动空间,双手紧扣住牛的颈部,上半身用腰劲发力,将自身重力倾覆性地压向对手。最后一次,她成功了,牛四脚朝天地被掼倒在地,何群拿到了满分。瞬间,看台上的观众发出胜利欢呼,掌声雷动,兴奋、荷尔蒙和弥漫在掼牛场里的气味交织,是的,中国又有一个90后女孩成功掼到了牛。

而来自浙江杭州的陶铭芳,无论长相抑或身形都极具江浙女子的婉约柔和,这个国家一级柔道运动员与何群同样出现在浙江嘉兴2018年中国掼牛争霸赛总决赛的赛场上,时年23岁的她在1分钟内将600斤的公牛掼倒,技巧娴熟,满分拿下冠军,成为了中国首位女掼牛师,被外界冠以“史上第一人”的头衔。

她用“美与力量的结合”来赞誉这项起源于元代的运动。拥有着600多年历史的嘉兴掼牛,追溯源头,起初来自回族游牧劳作生活的传统体育,后随着元代一支回族部落南迁嘉兴,积习相沿,其浓郁的宗教色彩和中国武林文化互相影响,变成了今天的模样。

相比西班牙斗牛以锐剑刺伤牛的血腥残酷,嘉兴掼牛秉承不伤害牛的基础原则,令掼牛师赤手空拳与庞然大物展开扣人心弦的较量,四两拨千斤的技巧与抓住恰逢其时的时机展现了东方的竞技哲学。在人牛较量中,挑战者无所畏惧的勇气显得尤为重要。香港作家金庸在看过一场激动人心的掼牛比赛后,写下“中国式斗牛,目的不在杀牛,而在取胜。以武治蛮,这是东方的文明。”然而,在悄然过去的六百余年里,它始终是男人们的游戏,肌肉、力量、勇士、交锋、征服……这些描述着勇气的词汇与女人毫无关联,在掼牛场上,始终缺少的是女人的身影。

成为值得书写进历史的女掼牛师,对陶铭芳、何群来说,是好奇引领着自己推开了那扇门。“还没有女孩子接触过的掼牛,我为什么不能试一试呢?”“我不像一般的女生那么的害怕、柔弱或是力量不行,性别算得了什么呢?它不能、也不应限制你去做想要去做的事!” 在接触掼牛之前,陶铭芳、何群几乎都从未接触过牛,怀着充沛的好奇,渴望突破自我极限的决心和无所畏惧的热情,她们站上了掼牛场。

面对大于自己体形五倍的庞然大物,恐惧是真实的;被逐渐挑逗至怒气冲冠的公牛竖起了犄角,下一秒将是冲撞还是攻击,风险也是真实的;力量的悬殊、心理的恐惧和难以预判对手的攻击,以及那些弥漫着的不那么好闻的味道,都成为阻碍她们的因素,也成为了她们必须面对的挑战。陶铭芳说过,从对牛的恐惧到将它真正摔倒,需要一个时间过程。然而,她们并没有足够宽裕的时间,赛场上只有2分钟,既要判断牛的状态,完成扣、拧、扛、压等一系列灵活多变的技巧,在保护好自己的同时让牛四脚朝天才能拿到满分。赛场之外,她们都有着各自的主业,鲜少能抽出完整时间进行系统性训练,陶铭芳只能拿出周末的假期偶尔从南京赶赴嘉兴训练,何群则在赛事前三天才真正接触到了掼牛。

2018年,因赛制变化,参与掼牛的女选手较少,她们与其他几名男性选手分在了轻量级组,这意味着她们的对手不仅只有公牛,也出现了男性的身影。网络上仍然流传着一份文档,详细记录着当年的对手,其中不乏身高186厘米、体重130公斤宛如大力士的魁梧壮汉。

支撑着她们的,不是奖牌,是一旦上场就绝不退缩的意念。陶铭芳说,“我不会允许自己退缩。身为一个运动员,既然我已经站在了这里,不管怎样,我都得撑下去。能否成功,那是题外话。至少我感受过了,接触过了。如果最后我失败了,我也是站在台上风光的失败。”经历了艰难的内心斗争后的何群,尽管几次坦言不爱和牛较劲,一回到了人与人较量的时刻,藏在心里的本能让她不自觉在想,“同是运动员,为什么别人能摔倒,我不能摔倒?那我是不是能用比技巧更大一点的力量,加上一点点技巧去掰倒它?如果我一直没有摔倒的话,那么,我永远不能加入到这个队伍里。”

赛事被媒体曝光之后,两个90后女孩各凭一己之力掼倒600斤公牛的消息迅速传扬开来。刚刚进入南京体育学院读大学的陶铭芳一夜之间成了校园名人,留着长发,外表温婉的她在同学们的眼中成了反差萌的代表,类似扫地僧般的存在,人人夸她厉害,她心里涟漪起小窃喜,“大家也都知道是竞技运动,都会很鼓励地支持”,更多的时候,她像往常一样提醒自己以平常心对待。

与之相反的是,何群会觉得困扰,“好像就证明了我的力量很大,然后呢?”打扮中性的她本是格斗运动员出身,即使早在2014年退役,迄今仍雷打不动坚持健身训练。她留着短发,身上有着明显的肌肉线条,没有纤细玲珑的腰线,从未穿过裙装。在她身旁的异性原本跟她开起玩笑时就常问,你一个人能打几个?消息传开之后,更有甚者会大肆宣扬,啊,她能把几百斤的牛摔倒,太厉害了,太MEN了!她却鲜少感觉到喜悦,只觉更加深陷被人讲成“太MAN”的玩笑里无法自拔,急于从一个对于女性早已过时的刻板印象中挣脱出来。但是,她心里明白,自己完成的,只是一项面对自我的挑战。

何群在微博上写,“当女孩子的方式有很多,但是我选择做最酷的那一种。”在她的眼中,酷女孩是自由的,也是独立的,是不受外界给予的固定人设去活成了他们想让你活成的样子。她说,“我独立是因为我渴望自由,只有独立,才有选择自由的权利,这是我最大的向往。”陶铭芳在掼牛成功的那一年,同样在微博上精心记录下穿上裙子的那一天,那是她离开柔道队之后,不再选择短发和宽松的运动服,第一次按照自己的意愿穿上了心仪的裙子。什么样的女人才自由呢?她说,“自由是能自己决定自己想要去做的事,不受任何束缚。”

如同掼牛,在掼牛场上奋力一搏,在掼牛场下自如过活。她们想得明白,掼牛不过是生命组曲里偶然唱响的一支插曲,如星辰闪耀着自己的人生轨迹,比起掼牛更为重要的是,抛开性别的成见,自由地成为自己。

对陶铭芳来说,接触掼牛,纯属偶然。

2016年夏,因伤退役的柔道运动员陶铭芳拿到了南京体育学院的录取通知书,等待开学的间隙,她在杭州市柔道运动队当助理教练。在一次饭局上,她无意听到教练提到了掼牛,教练问她,现在没有女孩子接触过掼牛,你想试试吗?

好奇点燃了故事的开头。在对掼牛毫无概念的情况下,她跃跃欲试,“有机会就去试试,既然有男运动员参与,还有国外运动员,听起来挺新鲜的,权当是玩一玩,去接触新鲜的竞技比赛。”很快,她第一次前往嘉兴看了场掼牛比赛,才发现掼的才不是想象中的“一个假牛头”,一只凶猛、鲜活又精心挑选饱受训练的战牛真实地站在她的面前。她还记得那时的惊讶,“很震撼,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动物!一开始还挺恐惧的,也不敢碰它,当时觉得跟它摔?没那么简单!”

更不简单的是在赛场上与牛搏斗。在陶铭芳之前,这个赛场上从未出现过与女人有关的一切。她第一次在一场表演赛上见到了对手,当一只公牛进入了被凝视的环境,周遭观众的呐喊、赛场上装饰的色彩、刺耳音响和明亮灯光无不刺激着它走向狂躁愤怒的边缘。

比起与牛之间的力量悬殊,陶铭芳更在意在开场的第一回合去打探牛的性情,再根据对手的状态去调整自己的攻击策略。每一只牛的脾气迥然不同,她说起自己的观察,“它们的性格完全不同,有些牛的脾气很暴躁,有些相对温顺,也有些经验老道,和人一样,不同的牛也有不同的摔法。”女孩惯有的细心与柔韧在这时发挥了作用,陶铭芳用自己的方式与牛展开了较量,这样的较量持续了三年之久。

即便过了多年,陶铭芳一直记得在柔道队里时,教练说过的一句话,你要学会摔人,得先学会被摔。同样的理也应用在掼牛场上,陶铭芳说,“掼牛的道理跟柔道是一样的,无论你的对手是谁,无论你的对手是怎么样的,你要尊重自己的对手,不能因为它不会讲话,它是动物,你就怎么样……因为它是你的对手,它就值得你尊敬。”她尊重对手,也敬畏对手,对陶铭芳而言,掼牛完成了一次对自我的挑战,重新加深了对自我的认知。掼牛和日常喜欢的诸多事物没什么不同,她总是保持着开阔的状态,接纳新事物,去做自己想要去做的事。

私底下的陶铭芳,很乐意当一个深藏不露的人。外表柔美如她,会跑去和人扳手腕,一不小心就打败了参赛的其他选手,拿了个杭州市扳手腕冠军;为了“想知道站上去是什么样的感觉”去玻璃栈道,恐高症让她一开始怕得双腿不能动弹,她会告诉自己,这其实只是一种幻象,别怕。这兴许是多年运动的经历留在陶铭芳身上的痕迹,带着一点不服输的劲头,保持无畏的运动精神去击破心灵深处的恐惧、性别之间的藩篱和生活中不可说的幻象。

练了十多年格斗的何群,上掼牛场前,特地穿了条红裤子。

她有自己的小心思,就像小时候在电视上看到的西班牙斗牛,没准公牛会在瞬间对红色亢奋。如果它在赛场上低头,重心势必是低的,自己也能顺势抓住机会抱紧它的脖子用重力去压倒公牛,“没法儿用语言和它沟通,我总得再讲点策略吧。我不要把它弄得很难受,它也能快点倒地,速战速决最好。”

如果稍微看过何群的赛事视频,就会轻而易举地发现她对战牛的不忍。某种程度上来说,何群从未将公牛视为自己的对手,也不曾将掼倒公牛视为自己成就感的来源,她却与陶铭芳一同成为了中国现有的女掼牛师之一。参加比赛的原因很简单,当朋友寻了过来,看着眼前这个擅长格斗的女孩,问她,你的力量、技巧、胆量统统都有,蛮适合掼牛比赛的,想去吗?和陶铭芳一样,何群在对掼牛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怀着满满的自信去嘉兴开启了掼牛之旅,心中想的只有一件事:像我这样的女孩,也想试一试!

何群在采访时会大笑着说自己虽然叫何群,可周围的人都觉得她看上去很不合群,不太容易打成一片。她是职业格斗运动员出身,13岁夺得安徽省散打锦标赛前三,随后转入拳击领域,在中国职业拳击联赛、真武魂WBK第三站、第四站女子MMA等赛事里都拿下过傲人成绩。她纵深的领域,一直是男人们的运动场,长期格斗训练也让何群的身材看起来充满着力量。她鲜少打扮得女性化,每每上场时,总会不自觉地选择“中性偏男性”的服装风格。兴许,这些林林总总看似坚硬的表象让外来者觉得她并不符合传统意义上的女性美,却轻易地忽略了藏在这些外壳下的柔软。

她说自己的性格挺不像运动员的,常常会在晚上一个人哭,想得天马行空又容易多愁善感。除了“穿裙子这件事对自己来说太过遥远”,女孩儿有的所有心思,她一个不少。经受了那么多年的苦训,她早早地懂了不能抱怨,抱怨不能改变任何,除非放弃。话听到这里,忽然瞬间理解了为什么何群在掼牛场上下不去手,并非力量不够,也不是技巧不足,而是在人牛交锋之前,她的心里老早上演了另一场自我较真的天人交战。她说,“从人性化的角度,我非常不舍,每次和牛抱在一起,我都要去做心理斗争,一是害怕,二是要秉承着竞技体育的精神和它对抗,我挺难受的。”

作为一个退役了六年,仍以运动员的标签定义自己的人,何群从未当自己是真的退役。她依然在训练,在比赛,在擂台上攻打对手。她一度坦言,自己将这一项没那么热爱的运动坚持了16年,无数次想过放弃,却最终因它受益,变得自律而自由。若是问她,除了掼牛之外,还有哪些战胜自己的经历?她说,每一次的比赛,我都在战胜我自己。

M.C. 你眼中的掼牛是怎样的?你觉得掼牛带给女人最大的挑战是什么?

陶铭芳:掼牛是美与力量的结合。我代表着女性参加比赛,上场就需要体现出一种美,观赏性和男性相比,肯定就不同了,再去跟牛搏斗彰显的是力量,所以,我将它们称之为“美与力量的结合”。我所面临的挑战是女孩的力量会有所不足,虽然技巧很重要,但力量却不可或缺。还有女孩子一般都很少会接触到这样的赛事。

何群:它让我突破了自己。我本身的格斗一直是人与人之间的较量,是人与人之间的斗智斗勇,但人与牲口之间的较量,从未有过,也不受我的控制。对我来说,没有挑战,更多是战胜自己的心理问题,因为我害怕。掼牛并没有突破我能力的极限和力量。其实只要掌握了技巧,摔倒它挺轻松的。

M.C. 当一个女人去挑战了所谓男性为主导的运动,获得了不俗的成绩,是不是让你意识到女人可以自由地去做任何的事情? 

陶铭芳:男生能做到的运动项目,女生都可以去尝试挑战,至于成不成功是另外一回事。只要你有了想法,就可以去挑战,不如去尝试一下。

何群:不一定,性别不能去限制任何事情,重要的是你喜欢不喜欢。像我现在所做的格斗运动,大家会觉得女生怎么会去打拳,看起来那么暴力,以后你会不会动手打人呢?我很不喜欢别人这么说。打不打人不是能力问题,而是道德问题。他们往往把你的专业与你的人格、性格决定在一起,不该是这样。

M.C. 掼牛成功会带给你成就感吗?与你以往在擅长的运动项目里获得冠军的成就感一致吗?

陶铭芳:会。它们是一致的,所有的运动只要觉得自己成功了,我感受到的开心、兴奋的程度是一样的。

何群:没有成就感。它们是不一样的,掼牛只是向大家证明了我很有力量,证明了女生也可以去挑战男生能做到的事情。现在的社会,女生能做到很多男生能做到的事,这没有什么。我把牛摔倒之后,大家竟然都没有觉得牛有多可怜,反而会觉得我很男性化。你如果也练了十多年的体育,也一直保持运动的状态,突破了自己的心理,不只是我一个人可以做到。

M.C. 按照赛制,战牛必须是你的五倍体重,你如何看待两者的力量悬殊?

陶铭芳:力量?它有力量,我有技巧,力量是可以化解的,只要找到它的弱点,攻击的时候,从它的缺点入手。用你的技巧去锁住它的脖子,它的脖子如果向后的话,身体会用不上劲,但是这个位置很难找,得反复去训练,去找感觉,跟摔跤是一样的道理。比赛的时间只有两分钟,一开始的时候特别难,你想,平时跟人摔跤的时候,想在两分钟里摔倒一个人也没那么简单。所以说,天时地利人和,机遇还是很重要,一旦你过去了,卡住了,锁住了它的颈部,也许你就成功了,但也有可能是你锁住了,力气还差那么一丁点,就失败了。

何群:当时,我需要面对挑战的害怕,人与人之间相对比较好控制,与牛之间不太好控制,完全需要我用肢体、力量、技巧去控制它,并且去折服它。在跟它对抗时,我比较拘谨,我换了一个角度去想,它肯定会不舒服,不舒服的话可能会攻击人类,它会有反抗,加上我之前没有参与过那么多练习,我不知道它会出现什么样的攻击状况,是不是在我的可控范围内,或者说我可以逃脱掉的一个范围。

M.C. 人和人的较量与人和牛的较量,最大的区别在哪里?

陶铭芳:力量悬殊特别大。人很灵活,牛呢,不灵活。它不像人一样,随意的脚交叉步,侧滑步,人都可以做出来,你想摔一个人不简单,但是摔牛也不简单。牛一直在那边,重心非常稳,要摔倒它很难,人动来动去,灵活多变,你要摔倒也很难。

何群:不能沟通,没法产生共性。人,我打他,他疼,他的反应能直接性地告诉我。牛呢,我观察不到任何情绪。它上场的时候,有没有吃饱?心情好不好?过得怎么样?我不知道。我并不认为不忍心会成为比赛时的软肋,除了打拳赛之外,对待任何这样的事,我多数时候心都挺善的。

M.C. 在某一个瞬间里,你会对牛会有一些不忍心吗?

陶铭芳:倒是没有,我跟它是很公平的摔跤,本身它在力量、体形上占了优势。我的目的不是要伤害它,不打它,也不骂它,因为这是规矩。在这些东西之外,我再把它摔倒,就属于一种公平的竞争。

何群:对我来说,对牛的不忍大于对牛的恐惧。我把它当成宠物来看,应该安抚它,逗逗它,喂它吃草。打那之后,我觉得自己吃牛肉都好残忍,对我心里造成一些愧疚。它和我比赛的对手不太一样,最后一刻我把它给摔了,我想着自己是来完成竞技体育的,要去跟它对抗,不能让别人觉得我柔弱。我既然来了,被宣传成了一个力量型的女性,无论是我代表着人类去战胜牛,还是跨越自己的体形差异,无论赛事有什么样的初衷,我必须得拿出竞技精神。

M.C. 在你和牛角力的过程里,有发生过很惊险的一幕吗?

陶铭芳:之前在摔的时候,我没摔倒它,反而把自己整个人摔倒在地上了,我的身体、手、膝盖都有磨破皮。如果我离开的速度不快的话,很可能被它踩,都有可能的。这一幕的话有一点惊险,后来细思极恐。

何群:我被牛踢到很多次,在练习的时候,在沙坑里倒地,我翻滚了起来,接着抱。你得把它摔倒,才能算是赢。在有限的时间里,它是计分的,牛双膝跪地、腹部着地、侧身着地、四脚朝天的分数都是不一样的。拿的分数越高就越能拿到名次。当时,我们跟男生比,确实没什么优势。只要我们能站上掼牛场,或是能把它摔倒一次,我和陶铭芳都在突破自己。

M.C. 运动带给你最大的快乐是什么?

陶铭芳:最大的快乐是有一群从小到大一起流汗、流泪、流血的人,我的那些队友师兄弟姐妹。既挑战了自我,也结识了一群正能量的朋友。

何群:自由、自律和谦卑。我因为自律达到了现在的状态,无论身边的人怎么说我,我都会让自己保持谦卑的心,我也因此达到了现在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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