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美文|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
大概10年前的一个午夜,我在写作,虽然需要宁静的环境,但是我还是幻想着有人来敲我的门,然后我为他泡一杯从云南带来的普洱茶,二人说什么都好,我渴望有人与我交流。我知道,这个时候正是我感情脆弱的时候,流年已碎,曾经的过往早在一片哀嚎中灰飞烟灭,可为何我还是这般的悲伤?我生命的精华都遗留给自己的作品中,剩下只是躯壳而已,是我的作品牵着我走了风雨兼程,我的存在是因为我的作品而精彩。 忽然,门铃响了,我从书房走出来隔着门问:“谁?”一个异常安详的女人回答:“您不要害怕,我看着你家亮着灯就来了,请你开门,我有事。”我打开门,一个烫发的年轻女子出现在我面前,灯光下我看到她的一张憔悴而清秀的面孔,瘦弱的脖子上戴着一根细细的白金项链。她问我:“家里就您自己吗?”

我回答:“是,你有什么事?”女子带着几分无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小姐,我男人去年出车祸死了,孩子在生病,我想和你借五百块钱,就五百,我在一个退休教授家做保姆,我很快就会还你的,这是我的爱人的死亡证明。”说着她拿出一张揉皱了的纸。我看也没看地回答:“好吧,我感觉你的教养与装扮不是骗子,你等着我去拿钱。”我很怕黑,却恋上了夜;也恨怕痛,却把自己弄的伤痕累累。我从心底感激她对我的信任。女人等在门外,我拿了五百元钱放到一个信封里。女人接过钱对我说:“我不是骗子,相信我,我有手有脚,那位老教授很尊敬我,我不忍心总和他借钱,现在实在是没办法了。很快,差不多一个月我就会还你的钱的。”女人走了,我无心写作,熄灭了与我一同熬夜的灯,睡了。我想:明日的星空是否多了一颗感动的流星。可怜的女人,不到逼不得已是不会和一个陌生人借钱的。清晨,我慵懒地醒来,漫不经心地在阳台上,惺忪的睡眼迷离地望着窗外一幕幕匆忙而过的场面,体会着休闲时光的坦然与从容。忽然,我看到一个消瘦的身影,披散着满头的烫发,扶着一位白发斑斑的老人走过马路,那不是一般的搀扶,是很暖昧地投怀送抱。我的心颤抖了一下,如梗骨在喉。悲催!一个没有原则的女人,毁掉了我当下的快乐。

深夜,疲惫的身躯,冰冷的指尖,肆意敲打着狰狞嶙峋的人生,书写的是满腹的辛酸泪痕。我再不奢望在创作中有人来敲门,因为朗朗星空在我心里嬗变得那么凶悍而贪婪。推开窗户,金色的雨箭在路灯下急速纷飞着,这一场凄凉的雨,打落了多少枯黄的叶,这一个凄清的夜,又忧伤了几人寂寞的心。过了几个月,一个收报纸的男人来我家收报纸,无意中谈到了那个女子。那位收废品的男人语无伦次地表达着那个女子叫赵喜岭,经常出入高档小区,和人乞讨,她的丈夫根本没有死,是个小饭馆的厨师。她跟了一个老教授住在一起,可能是同居,因偷了老教授的钱,老教授的儿女们把她赶出门外了。 几年后,我住到玫瑰苑的时候,半夜,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我从书房里唤出来。我打开门,一张很熟悉的面孔让我想到了喜岭,不过她已经剪了短发,脸上的皱纹横七竖八。仅仅是两年,她的容貌残酷地凋零了。她没有认出我,也许她有过太多这样的经历,早把我忘记了。没等她开口,我先说问她:“是你儿子患了急病?你很需要钱。”她急忙回答说:“不,是我男人患了肾病,需要开刀,我只要一百块钱,求求你了,就给我一百。”我已经做好了准备,用冷静和淡漠回敬了她,我“砰”地一声关上门。突然间,那些浓墨的心迹,像夏的繁华沉淀为一弯安静的月。

同年腊月,我和前同事张伟先生在一家餐馆吃饭,餐馆不大,很干净,宾客也不少。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在饭店拖地,她全身浮肿,脚上穿着笨拙的高筒水鞋,服务员们大声地呵斥着,让她打扫洗手间。我看到了她就是多年前我认识的喜岭。喜岭低三下四地听着服务员的呵斥,老板娘打扮得粉颈浅露,出来指着喜岭的脸咬牙切齿地说:“要不是看你可怜,早就撵走你了,浑身是病,别死在我们饭店里。”我问老板娘:“这个女人为什么总是穷呀?”老板娘冷酷地说:“她就是个作死货,要不是我收留她,早就死在大马路上了。”一个吃饭的人小声对我说:“这个女人命不好,她男人是个厨师,几年前患了急性肾病,她给一个退休老人当了保姆又当情人,攒钱给她男人做了手术,她把自己的一个肾献给了她丈夫。她丈夫病好以后,和饭店的老板娘好上了,闹着要和她离婚。痛并不可怕,苦并不可惧,怕的是苦的时候没人问讯,痛的时候没人安慰。我走进卫生间,喜岭正在跪在地上打扫厕所,她看着我,有些似曾相识的样子,我对她说:“你到我家工作吧,我不会让你这样辛苦的。”喜岭低着头说:“不,这里有我男人,我男人是厨师长。”她的男人为她熬制了蚀心的毒药,她欣然端起,用她的余生细细品尝,明知归期无望,她却为等待痴迷。

晚上,回到玫瑰苑,我没有写作睡下了。疲倦的心偶然闪过那张逐渐衰老的面孔。我打开窗户,此刻我喜爱夜空,因为在那漫天的星光下,燃烧着黎明的渴望。那个可怜的弃妇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寄宿,我仰起头,点数这流星的陨落,孤独的心却用心酸和泪水洗涤,为了自己的男人她可以放下面子乞讨、诈骗、盗窃,而她的男人连骗都懒得骗她,决然地将她推向死神之门。我很多次,立冬开车带着我路过那家饭店,我一直都没有进去。我害怕听到喜岭死去的消息,也害怕听到她活着更惨的现状。很多女人终生的等候,换不来那个男人刹那的凝眸。女人,生活在十字街头,一边是通往爱情的殿堂,一边是走向绝望的坟墓。夜色阑珊,多少貌似君子的男人在灯红酒绿下醉倒,曾经为他们奉献的女人们,早已变得无法成章、泪尽身伤。

阿娜尔古丽:一个女性教养程度的高低是衡量整个社会文明教养程度的一个重要标准。一个女人可以不漂亮,但是不能没有教养,教养是一种潜在的品质;有教养的女人不会随着岁月流逝而渐失光泽,相反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越发耀眼迷人,教养是美丽不可或缺的养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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