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届征文大赛 | 《城市的样子》

城市的样子

- 沈思缘 -

小编导语：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小贩需要赚钱养家，城管有自己的职责，“我”作为一个路人，看到了执法的温度，也看到了“平头”的冷漠，不仅仅是城市吧，其实应该叫“生活的样子”。

今天是周六，学校放假。连续一周的学习让人紧张又疲惫，我终于可以卸下笑脸，把最本真的自己融入熙熙攘攘的人流，去感受来自一个城市的喧嚣气息。

晚饭后跟老妈去步行街散步消食，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无非就是这寻常琐事。眼看着就走到了头，再转一个路口就能到家了。斑马线前的一辆电瓶三轮车吸引了我的目光。校门前常有这样的三轮车，以及这样的小摊主。他们卖的，也就是烤红薯，糖葫芦之属。我眼前的这位摊主，也是一样的配置，糖葫芦和糖画，以及他正在跟面前的人极力推荐的糕点。糕点是蒸制的，车上有个小型的蒸锅。蒸锅的盖子一打开，伴随着蒸汽袅袅，那些被制成心状的米糕就乖乖地躺在蒸笼上，莹莹可爱。

就一眼，我偏过头，跟老妈说：“尝尝？”大概是看到我眼里的光，她没有马上驳回。于是我们就站在了三轮车前。这时才看清摊主的样子：黑瘦黑瘦的，头发很乱，棉衣也是老旧的样子。他麻利地打开蒸笼，没有抬眼，说话的样子像是自言自语，只有声音像是揽客的摊主：“来，蒸糕啊，泰国香米的，黑香米的，四个口味的啊，买两个尝尝，好吃的啊。”句子短促，掷地有声，很有节奏感，说唱似的，跟他一直低垂的眼和没有表情的脸是在违和。

我每样拿了一个，十块钱，很便宜。我是说，买到开心和满足。

我们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两个不速之客站在了摊主身边。我好像看到摊主抬头瞧了一眼，又马上低下了头。

那是两位城管。

好么，多经典的场面。

摊主手上的动作依旧很麻利流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个蒸屉他反反复复地端来端去。两个城管打量着他的东西。“糖葫芦，拿个吃”他说。也不知道这是个问句还是陈述句，摊主的声音很轻，只有他口音里惯有的节奏感，听不出语气。

两个城管笑了。其中一个说：“前脚拿了后脚就给举报了。”另一个说：“你不是回去了吗？”摊主低着头说：“嗯……回去了，又回来了……不回来怎么弄？”城管没理他，继续说：“这次打算怎么弄？给你扣下来？”摊主没说话，头垂得更低了。

这个时候，一辆小电瓶车停在了摊主的蒸笼前。开车的是个寸头的中年男人，背对着我。摊主照例介绍了一遍蒸糕和价钱。中年男人也要了四个。摊主把糕装好递给了他。我好像并没有听到他说谢谢，就像我并没有看到他这个时候的表情一样。很难想象，这样的人，这样的时候，到底是什么表情。

他开着车走了。摊主什么都没说。

说实话我的三观都被颠覆了。这个人，他没有付钱啊！

什么意思？就因为城管站在那里？就因为这个摊主马上要被制裁了？他一个不相干的路人，就能干这种落井下石的事？

不是，这是人干的事？

城管也看不下去了，问他怎么不付钱。他一听城管喊他，也只是转过头来点头弯腰笑了笑，又离开了。两个城管都沉默了，他们看向摊主。摊主还在收拾着他的车。

绿灯亮了，我和老妈过斑马线前对视了一眼。她的眼睛里，三分同情，剩下九十七分平静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