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醉酒【李冬梅】

老爸年轻时有三大爱好:抽烟、喝酒、搓麻将，如今老爸年纪大了，依然有三大爱好：抽烟、喝酒、下象棋。说起喝酒，在年少的记忆中，只要老爸一喝酒，不喝醉的次数几乎没有，每次都会醉得一塌糊涂。那时的我很是惊诧，醉酒的老爸，无论天黑路远，他居然都能安全摸到家。然后就是一通蒙头大睡，直至清醒。老爸的酒品不错，鲜有发酒疯的行为，就是酒后成为话篓子，啰里啰嗦喋喋不休也从来没有。

因为家庭原因，老爸主动辍学，帮助家里干活，所以没读多少书。长年的辛苦劳作，使他脾气特暴躁，动不动就会呵斥人。从小，我和姐姐被他喝斥的最多。干活慢了，做事偷懒了，凡是不符合他的标准要求，从来都是眼睛一瞪，面色一沉，空气瞬间窒息。俗话说：棍棒底下出孝子，老爸是深谙其理，更是忠实的拥趸者。他说不出教育孩子的大道理，只会边瞪眼边大声呵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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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年纪越来越大的缘故，老爸的脾气也越来越和蔼。他有时依然醉酒，醉酒后居然成了絮叨的话篓子。

第一次醉酒是几年前，和几个老伙计一顿猛喝，自然又是酩酊大醉。回到家不知怎的碰破头，慌得弟弟要带他上医院，酒醉的老爸竟然执拗得很，怎么都不肯去。没办法只好打电话给我，我连夜赶回家，看见老爸躺在沙发上，头已简单包扎过。我喊他起来去医院，他不知怎的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说他对不住我们姊妹仨个，不能挣更多的钱给我们，担心我们过得不好。他一直自责絮叨着，全然不顾伤口痛不痛。那一次，第一次听到老爸的酒后“胡话”，我心里不禁一颤。

第二次醉酒是小叔家得了大孙子摆百日酒，老爸替小叔高兴，尤其是老李家又多了一男丁，一高兴哥俩喝多了，互相拉扯着从酒店走回去。说起老爸和叔叔，我觉得真能称得上“中国好兄弟”。叔叔上大学留在外，老爸留家里照顾老人，从来没在赡养老人分家上掰扯。近些年越是上年纪，老爸越重亲情，总说小叔就弟弟一个孩子，遇事怕没人帮，一再叮嘱我们几个要对小叔好，要对弟弟好。从焦作回家的路上，还在醉酒的老爸坐在车里，又开始絮叨起来。说什么小叔快六十了才抱上孙子，不容易；说什么叔叔从小对弟弟管得严了，心疼侄儿。这让我想起当年叔婶工作忙，把弟弟送回老家，老爸疼弟弟比对我们姊妹仨都好，让人嫉妒不已。也是受他的影响，我从来都把弟弟当成亲弟弟。车上还坐着侄儿，老爸又唠叨着，嘱咐侄儿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上大学的钱由他来攒着。听着听着，我的心一直酸酸地。

第三次醉酒便是去年的大年初一，曾当过好多年生产队小队长，哪怕是现在早就不干了，但在村里的威信依然在，难得后辈的尊敬不禁又喝多了。恰逢疫情横行，我和姐姐不能像往年那样回家团聚，希望儿女能一直围绕身边享受亲情的期盼落空了，醉酒的老爸打电话给姐姐，确定的确不回来了。大理他懂，他只是心理盼望孩子们能回去。于是他又给我打电话，从来都是我们给他打电话，像这样主动打电话给孩子的还真得不多。接电话时我还诧异，担心有什么事，没承想听到老爸的絮叨。一张口就说自己喝多了，想让我初二能回去。又说心都在我姊妹仨身上，怕弟弟因买房子压力大，怕我和姐姐过得不好，怕动过手术的我身体差，还哽咽着说小时候不该打我，向我道歉……如果不是老妈硬把手机拿走，我不知道他会絮叨到什么时候，不知道会听到老爸多少酒后真言，不知道原来无论我们多大了，在他眼里我们依旧还是孩子，依旧让他牵肠挂肚。我的泪为什么就那样擦也擦不完？

都说酒后吐真言，年少时听不到老爸的醉话，那是因为那时他还年青，能为我们撑起一片天，他只是借醉酒休息一下疲惫的身躯，醒来后又是我们最坚实的依靠。现在他的身体有些驼了，脸上的沧桑，手上的老茧，那都是为儿女艰辛付出的明证。现在的他一喝就醉，那醉后的絮叨里无不是对亲人的关心，对儿女的挂念，对亲情的表达。这就是天下父亲典型的个性，心里永远没有自己，有的永远是儿女。他不在乎自己过得好坏，却永远担心儿女过得幸福与否。平日的他不善表达，也只能借醉酒坦露心怀。

读懂父亲，仅是三次醉话，读懂父爱，却是他一辈子的陪伴。

【作者简介】：李冬梅，网名坐看云起，文学爱好者，用文字记录生活，用文章抒写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