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人 ‖ 窦小四
我 是 一 个 人
作者:
窦小四
我是一个人,我是一个人这件事已经持续了三十多年了,所以,我有时候就会觉得有点枯燥,于是,隔三差五我就会想,我要是变成别的什么就好了!
于是,我就渴望变成一只鸟,当我这样说的时候,我是在渴望它的能够自由飞翔的权利和它的能够随意展翅的能力。
唉,人真是个朝三暮四的动物,看惯了高山,我就想换个口味,去看看流水是怎么个潺潺成溪的灵动和欢快,于是,作为一个人,我只能爬山涉水,披荆斩棘,一路高歌,就这样,我终于看到了溪水。
可是,还没看多久,我就又渴望看到大海,我想看到它的壮阔和蔚蓝,可是,天之涯海之角,好生遥远,我得走到什么时候才能到啊?于是,我就很渴望我是一只鸟,这样的话,我就可以随意地穿云过雨,翻山越岭,时常随心所愿地穿梭在山水云海之间了。
有时候,我感觉到时间的紧迫,于是,望着黑夜,我就搞不清楚,到底是我在追赶黑夜,还是黑夜在追赶着我,于是,我就希望自己成为一片黑夜,那么,我就可以逃出时间的流,而完全置身于一个安静凝滞的世界,这样,我就完全脱离了对生命自然代谢的焦虑,完全脱离了作为一个人必须要面对的生老病死。
哈哈,说到这儿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我好像倏忽之间成了那个双目微闭端坐于密室七七四十九天只等着火炉炼制出“延寿丹”的白须老道,而在渴求长生不死了。不不不,一开始我真的不是想的,我之所以想成为一片黑夜,我只是渴望那片静谧,百舸不争流,百花不争艳,人群不争利,很真诚地说,我在心底里还是十二分地愿意臣服于宇宙自然神奇而奥妙的规律的。
有时候,我就想成为一盏灯,成为一盏灯多好啊,它比一阵风,它比一片黑夜,它比一只高飞的俊鸟更能昭示生命的本质,它的和生命一样的光和热,也更能兜住人间的疾苦,最后这句话,不是我说的,是一个叫邵纯生的人说的。我虽然不认识他,可我用我的脚趾头也能想到,他和我一样是个人,他和我一样,也是一个脑瓜里充满着大大小小的困惑和隐喻意义的鲜活的人,只是他的诗比我写得好,而他的头发肯定比我短了很多而已。
昨天看新闻,有个小孩烧伤了,他好疼啊,我就想成为一片皮肤,给他补了烧损的地方,他就不疼也就不哭了。
三毛说,来生我要做一棵树,一半埋在尘土里,一半飘荡在风里,哎呀,这个女才子,怎么能把我的想法表达的这么贴切呢?
是啊,我有时候就想,我要变成一棵树,一棵桃树吧,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多么明媚而鲜艳的人间色彩啊。
或者,就变成一棵核桃树吧,好大的枝丫,好多的青皮的果实,成熟了掉在地上的时候,也是能把地砸个坑儿出来,就算是埋在泥土里,很久也不会腐烂,就算是腐烂了外壳,它的核儿也会长出一棵小树苗出来,而不像那些去世了的人们,任他们的亲人们怎么盼望,也再不会给他们任何一个生命能再继续的讯息。
要么,做一支牡丹花也可以,哎呀,好生富贵绚丽,它真真是活成了肆意绽放的样子,完全没有作为一个人的时候的拘谨和瞻前顾后,而且还会有那么多风流鬼要埋尸在我的花根部做了泥土,算是惩罚吧,想想都爽。
这个时候,是不是有人在说我,你咋想得那么美捏?那好吧,我就做一棵小花儿吧,小雏菊、蓬蓬灰或者打碗碗花,都可以啊,它们都一样有着柔软的花蕊和露珠的水灵灵的香气。
别说我正能量哈,其实,我有时候还想做一枚炸弹,气急败坏的时候,是真的想去炸一炸的,这可真是极大的破坏的力量哈。不过呢,这个也就是说说而已,大部分,绝大部分时间,我还是在像个淑女一样地低眉伏案幽窗小笺的。
那么我说我想做一枚炸弹,你怎么理解才对呢?那就是像理解我们智慧的古训“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天下无完人;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天下无君子。”一样,这样理解就对了嘛,我只是说一说而已哈,不会去做的,毕竟想和做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不然人人都成了玉皇大帝,人人都飞升上天成了七仙女,那人间不就空荡荡没有人了吗?
哎呀,我想变成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我简直都有些想不过来了,比如,我还想变成一月里白冰上的划痕,二月里桃树上的蓓蕾,三月里解冻了的泥土,六月里鲜艳嫩绿的青草,七月里的流火,八月里的雪青马,九月里入了君子床下的蟋蟀,十月里严峻的深山,十一月里提问者,十二月里的老村庄,以及又一个一月里的码头,二月里的新泉水,三月里的渡船,四月里的军营,五月里的根须,六月里的油漆,七月里的铁锈,八月里的只对准自己的光线,九月里的轻烟,十月里的河滩,十一月里的寒鸦点点,十二月里的山园小梅,以及又一个一月里原鼓旧槌,二月里的蒺藜,三月里的杏林,四月里的山寺,五月里的旷野……
哎呀,说不尽的,是累死我也说不尽的,就不说了哈,留着我还有用,毕竟,也还有那么些人,纵然不觉得我的珍贵,可是,没有了我,他们又会伤悲。哈哈,像我这样心软的人,最见不得别人哭泣的,微笑的眼睛从来是比哭泣的眼睛要好看是不是?
可是,当我想尽各种办法之后,我再照一照镜子,我依然只是一个人,而没能变成别的什么的时候,我就会给自己取很多不同的名字,这样的话,我就好像会立刻变成了不同质地和不同属性的别的什么了。
比如,我有时候觉得自己的身体很僵硬的时候,我会给自己起个名字叫“杨柳岸”,杨柳啊,哈哈,不是有个人说过这样一句话吗?说“柳树,你的浑身都是腰。”这是一首截句诗,大家都觉得很神妙,可是,让大家觉得神妙的,我想不是说它这棵柳树腰多,而是在说它的柔软,而且,柳树多是傍水而生的,水不柔软什么柔软,有树有水就有岸,所以,当我认为我自己就是杨柳岸的时候,我的身体的僵硬,不管它是疲劳带给我的,还是寒冷带给我的,它都会立刻变得柔软。
可是,有时候,面对棘手的事情,我又会觉得自己过于没有勇气,而怯懦的像一只软软的通身发着绿光的虫子的时候,我就又会给自己起个名字,叫“阿金金”,阿金金多好啊,阿也可以读e的,一声,于是就有了迎合和偏袒的意思,是啊,当一个人面前有一团金光闪闪的东西而且迎着它奔跑而去的时候,不管它是money还是一盏灯还是一个大太阳,总之它的金属而高贵的色泽会让人立刻变得欢快而坚强起来,就给让人立刻像金子一样像灯火一样像太阳一样的,变得闪闪发光了。
可是有时候,我又会给自己起个名字叫“喊喊”,我为什么要给自己起这样一个名字呢?是我在很小的时候,我有个堂弟,他偶尔会对着大山喊:“喂,大山,你好吗?”我现在回过头去看那时候的我自己,真是瑟缩,我竟然以我愚蠢的心把这种行为判断成一个神经病的所为。可是,我的姐姐说,一个孩子为什么要这样对着大山喊,是因为他心里有些许压抑,这样喊一喊,他就会觉得心里舒服很多。
后来,看电影《喊山》,那些生活在岸山坪的人们,衣不保暖食不果腹,日日里只是没有出路的憋屈,于是,他们,大约是在白天里不好意思,就在黑夜里,跑到野屲上去对着大山喊叫,“喂,喂,喂……”,喊叫半天,回去方能安睡!
看到那一幕的时候,我的眼泪就流下来了,有人说,压垮我们的,击败我们的,打倒我们的,往往不是那些突如其来的巨大的灾害,而是日积月累起来的,像垢痂一样积聚在我们内心里的细碎的苦痛和疲惫。而那些承受了这样命运却不善于疏通的人,就会抑郁,就会自杀。所以啊,就去喊啊,到大山深处去,喊一喊,那么,作为一个人的在生活里所遭受的压抑和苦闷,也会排解很多,这是一种治愈的方式。
可是,我有时候又会很沮丧,变来变去,我还是只是一个人,我就不想做小四而去做小三儿了,做小三儿多好啊?小三儿放在古代,那就是受宠的妾。
你看哈,这个“妾”字,把它分开来看,一个女子,环环一袅楚宫腰,就那么婀娜,就那么精致,就那么青春地立那里,哎呀,想想都美得不得了——纤纤玉手扫峨眉,明眸善睐又珠眼金睛,哎呀,受不了,受不了,我想此时此刻,我要是个男人的话,是确确忍将不住,是要立刻凑上去啵一口她脸上的胭脂的。
可是,在妄想症的春情曼妙里,我脑瓜子一转,又往理智处一想,不好,做小三不好。哼,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小三儿像什么?像他的阑尾,在的时候,他不会怎么觉得十分必要十分好,割掉的那一刻,他也会在神经自然反射的弹跳下小痛那么一下下的,可是,割掉之后,又经过时间这个帮凶给他消炎之后,他就会完全没有任何不舒服了,那么,你,那个小三,那个像个阑尾一样在他的身体里存在了那么久的一个微乎其微的小部件,好像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不痛不痒了。
此时此刻,我就突然觉得作为一个小三的可悲可怜了。难怪,连那个人人都羡慕的大才女林徽因都说:“男人,其实并不爱女人,他们只是需要女人。”看吧,有些动物“反刍”隔夜的草料,就是用的这个阑尾,可是,男人们不是早就铁定的认为自己是已经进化成个比牛羊高级的动物——人类了吗?可是,依我看,以动物性看,其实真的没什么本质的区别!
唉,想来想去,我想变的变不成,能变成的又很“杯具”,于是,伸伸些懒腰,理理顺头发,还是安心做我的小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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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好!
窦小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