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宇平：春晨喜雨

春晨喜雨

封宇平

应该没有一篇学术论文去论一场春雨的重要性，比如今天清晨，天还没亮，春雨就不期而至。春雨对于农作物的重要性，对于即将育秧的水田的重要性都无须多说，我相信田野里的油菜花，山路或村居边的桃花都在沐浴这春晨之雨中。

抗疫之中的人们在春雨中迎来一个双休日的晨光，从来没有机会这么长时间宅在家中，学习和家人的深度谈话，互动相处。学会用一道美食去愉悦对方，分享幸福。就是一些争执也是有趣的，是情绪的调节，是烦闷的宣泄，是心理健康的保健操。

喜雨就因为这雨的及时和悄然，对未醒来的人们，还有催眠的作用，自然的雨声是奇妙的音乐，浅睡眠，尤其是回笼觉那种美梦轻慢的节奏，享受生命的快乐。对已开始忙碌的人们，它在清洗视觉的窗户。下在心灵上空的雨，尤其是春雨，不仅可爱之处是润物细无声，还有很多的启示性。天地对人类还是格外地宠爱，特别善于原谅，善于包容，善于启迪。

柳枝眼见着就绿了，花朵眼见着就开了，树梢的椿芽，泥土里的春笋，都要春雨来唤醒，来滋润，来饱满，以至于生机勃发，茁壮生长。河面上的野鸭子，从容地游弋，鱼儿从水下仰望水面，仰望春雨制作的涟漪。

我们在春雨中忘却，忘却新冠病毒带来的恐惧，感受因为抗击疫情而勃发的斗志。危机之中，出于本能的防御和戒备，应激反应和焦虑恐慌，都需要春雨的抚慰。要学会屏蔽那些铺天盖地的负面新闻，过于咋呼的微信，乱如杂草的思绪，都不利于心理健康。不被假象和错觉蒙蔽，活在当下的真实里，与春雨对话，与春雨交心，把它当做短暂而知心的朋友，敞开心扉，毫无保留，说出心里的恐惧，生发对未来的希望，以便在今日的战场，做出正确的应对。

我们不需要恐慌，因为不是我们孤独地在战斗，不是孤立无援，不是束手无策。病毒触发了世界各国的防疫警报，没有人置身事外，没有人能躲避进避难室，确保安全是每一个人最基本的生存需要。我们虽然不比其他人幸运，至少目前还是幸存者，但是我们现在有春雨。希望的种子早已播种，春雨赶来浇灌，赶来滋养，赶来交融。就是戴着口罩，行走在春雨里，也会是快乐的。

一直以为开发清晨的时间对人生是有价值的，因为古罗马哲学家塞涅卡说过“当你知道如何利用人生的时候，它是漫长的”。而这相对的漫长，其实是用每一个瞬间堆积起来的，感受过每一个瞬间，人生才会阅历丰富，才会舍得把时间花在有价值有意义的事情上。

每个人的生命都是有限的，如何利用时间就成了关键问题。在这样有春雨的早晨，就可以阅读，写作，思考，浮想翩翩。可以去爱，去感悟，去体认人生。我们可以在温暖的被子里，拥抱一下爱人，拥抱一下孩子，当然也可以在欣赏春雨的窗前，拥抱一下自己。让自己喜悦，把原因归结于春雨，让自己思念，把思念浸润在春雨里。

没有春寒料峭，没有清晨的孤寂，我们在春雨中向世界张望，向未来遐想，也向所有的过往致敬。欣赏春雨不只是闲情雅致，因为春雨不止在山野里做魔术，春雨让城市苏醒，让街道清洁，让早市显得热闹。

户外漫步，会发现杜鹃早在等待，明前新茶早在枝头；翻阅图书，会发现闪光的思想，萌生行动的欲望。春雨下在无边的尽头，下在远行者的起点，下在无形的乡愁里。以前总把春雨，当做慈母的眼泪，上帝的礼物。过往，有无限的可解释性，生命的长河里，会遭遇无数次的春雨么？不，数量是有限的，不去计量，就形同无限。

尝过春雨的味道，如水，似水，却不仅仅是水。捧过春雨在手心，淋过春雨在头顶，在春雨中游戏过，模拟过农田的插秧，甚至想用水彩把它的降临画下来，用摄影作品保存好。自然也发现一切偷窃，搬运，储存都是徒劳，每次春雨的遭遇，感受都是不同的。可能只适合眼球的闪存，记忆细胞的捕捉，稍纵即逝的愉悦感，湿过又干的虚无，灵魂深处的温度，除了湿润的视觉，关于春雨有嗅觉么？有触觉么？触摸春雨不就是和触摸青春，触摸童年，触摸爱情一样么？

当风雨经过，当我们相逢，不只是周杰伦的作曲，方文山的歌词，张学友的歌唱。不必告诉其他人，春雨来过，也不惋惜，春雨下过了。惊喜于春雨之后的所有变化，所有造化，所有造物。

虽非巴山夜雨，春雨是直接的诗歌，有浓郁的诗意。打通诗与远方的，无非就是一场悄悄的春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