秧歌趣事

流传于甘谷,武山及其周边的秧歌,曲目繁多,唱腔悠扬,内容丰富,是文革以前乡村欢渡春节,增加喜庆的主要娱乐活动。毕竟能唱得起大戏的村子屈指可数,加之识字的人不多,所以,各村的秧歌多是民间口口相传,字词有误,也属正常。而由秧歌衍生出的故事,常让我们这些小孩百听不厌,而老年经历者也津津乐道。下面,就给各位讲一个与秧歌有关的,在小时候听来的故事。
相传,民国时期,是水沟村秧歌的鼎盛期,那时村子挟王权老夫子威望,而后代又大都断文识字,水沟村被誉为文风之地,加之又出了几位颇有建树的校长老师,很是鼎盛了一阵,如曾在宁夏盐池当过县长的王 建文祖父王 绍武老先生,彼时在桑梓当老师;后来在兰州一中当过校长的王 小 强大伯王尚义;解放时任盘安小学校长的王天申父亲王乃宽等老先生,一时人材济济,求字索画者在年节时份络绎不绝。自然,过年时的水沟秧歌,在诸人的主持下,风气为之一变,他们抄歌词,校正误,很快,引导了周围村落,使金川及其周围的秧歌为之一新,呈现少有的秧歌等文化繁荣景象。于是村村相比:比探马(引导秧歌演员转场,保护,常为村里声嗓不好的青壮男性)骠悍,比探马头强壮,比旦角漂亮,比老生唱功,如同雷台赛,很是热闹。
相传,一年过元霄节时,照例有去别的村演出的机会,通常是,由二个村的亲戚搭线,发出邀请,而演出村接受邀请,双方商定行走线路,演出场数等,由接演村酌情安排一一说是接演,实为招待,以增进两个村之间的亲情情谊。
却说有一年,水沟村接到了毛河村的邀请,去十里开外的毛河村"耍秧歌",很让水沟村人兴奋,是日午后,全村人在这几位乡村贤达的召集下,来到祠堂准备演出的一切准备:服装啦,道具啦,鼓乐啦等等,不一而足,好不容易等到红日西坠,于是,留下看村守护人员外,全村人倾巢出动,探马头身披马甲,带串大号铜铃,叫做号铃,引领十多名身强体壮的年轻弹马,手拿由头等麻辫成的马鞭,鞭梢扎细麻绳,甩起来叭叭地响得清桅。排成一长队,在前边开路引领,其后是秧歌把头,及穿着长袍马掛,手柱文明棍的乡绅贤达,再后是演职人员,敲锣打鼓的在后紧跟,殿后的是背狮皮人等。浩浩荡荡,热热闹闹地奔毛河村而去。
却说毛河村人在村里贤达人等的安排下,也早早作了准备,细心迎接,尽心地安排了殷实人家作为演出场地,安排火锅,酒食不题。
那知问题出在探马上。当时各村的村民维护村誉意识极强,容不得半点暇疵,尤其是探马头,处处表现的是村誉村貌,所以格外尽力,而身后的十数位虎背熊腰的大汉又唯头是举,显得格外骠悍精干。讲究的是不能让别的村比下去,尽力维护本村的声誉和影响,讲求团结,友爱等等。
却说毛家河村也早早派出探马在河西迎接,那时的风俗,探马相会,相互挤兑,以示亲热,谁知演变成暗中角力,以显示自己的强壮。所以,双方在河边窄小的地方展开了"亲热"(互相扑挤),也不知是用力过猛,还是有意为之,抑或是毛家河村探马有意谦让,但结果是把毛家河大部分探马挤到结了厚冰的河水里,可想而知,该是冻得够呛吧?
此举惹恼了毛家河村人,虽说大面上还过得去,但小动作不断:先是把在人家主房招待改在碾粮的大场里,把锅子放在场地上,用四张吊桌放四周让坐人,水沟村这几个人都是长袍马掛,文质彬彬的,欲待不坐,奈何主人热情得三番五次地让,坐吧,少不得撩袍掀襟的,有失观瞻,好不容易坐上了高桌,却被主人再三再四地让"吃一点,是全村人的心意,不吃那是看不起亲戚"之类,欲待吃吧,从一米多高的桌子上跳下来,又要撩起袍摆弯下腰去夹地上的锅子,弄得这几位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吃又够不着,不吃又抵不过主人的过度热情。更加尴尬的是,这河里人特意找了一只破了口边小瓦罐敬酒,还说:亲戚们将就将就,保管酒具的人掉河里了,实在太穷,没办法之类的客气话,再三再四地劝酒,喝吧,大家轮流端一只瓦罐喝实在不雅,加之口边又破,少不得喝时漏酒,洒在绸缎长袍上。虽明知其意在报复,但心照不宣的俱各笑笑,谁也不去说破,有一点主客一致,那就是内心都盼着早些演完回家。
好不容易捱到收场,待走到河边时才发现,原本四根粗木檩子绑成的木桥,被人抽去了三根,剩下的一根,还被人浇上了水,冻成了一根圆圆的厚"冰棍",那上边别说走人,站也站不住,没奈何,只有让那些惹了"事"的探马们把大家从冰冷刺骨的河上涉水背过,才得以回到家中。
多少年过去了,那些曾经的亲历者都早已作古,只留下了现在当作笑话来听的“古言“。但当时那种视村誉名声为生命的好传统则应被继承下来,因为,能全力维护村子名声和名誉的人,都将是现在和将来村庄得以传承的脊梁,虽有些狭隘,但爱家才能爱村,爱村才能爱这个地方,乃至于爱这个国家,因为,咱们血管里流淌的是祖国母亲的血液,几千年来生生不息,代代相承,理该如此。唯有爱的责任,才能让中华文明在发扬光大中传承至今,并将久远相承,直至永远,与日月同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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