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夫长丨寄给母亲的包裹
周日的上午,妻子给在老家的母亲寄去一个包裹,里面装有一件暗红色的棉袄、一件浅蓝色的针织衫、两条可外穿的绒裤和两双新鞋。原本回家过年的计划因疫情取消后,我们只能把给母亲买好的新衣新鞋寄给她,希望她老人家穿上后过上一个红红火火、快快乐乐的新年。
早在去年五月,我们便定好今年全家回去过年。母亲听后很是高兴,在老家养了几十只鸡鸭,在菜园里种满各种各样的蔬菜,知道我爱吃家乡的腊肉,又特意买了几十斤农家猪肉腌作腊肉。哪知过完元旦,国内疫情变化,单位通知“非必要不离省”,踌躇几天后,我才告诉母亲这个消息。母亲沉默后说,全家人平安健康最重要,那就不要回来了。从母亲的话里,我分明感受到了淡淡的失望。
小时候,我们最喜欢过的节日就是春节。俗话说,小孩盼过年,大人盼插田。要过年了,小孩子可以不用写作业,不用干农活,可以放开了玩,可以开心地吃。更主要的是,每年大年三十吃过团年饭,我们三兄弟每人都会有一套新棉衣、一双新棉鞋穿。而村里其他的小伙伴要么只有新衣,要么只有新鞋。
能够年年穿上新棉衣,得益于父亲早年做过裁缝,后来父亲虽然因眼疾改而种地,但裁缝的手艺一直没有落下。那时家里没有钱去买新衣服,家人夏天穿的短衣短裤,冬天穿的棉衣棉裤,都是父亲在那台旧缝纫机上缝制的。年前,母亲会提前准备好布料和棉花,布料是新买的,棉花是自家地里产的。等到有了空闲,父亲便开始为我们缝制棉衣。寒冬腊月,老家的夜晚气温零下二三度,父亲的双手早已长满冻疮,在昏暗如豆的煤油灯光里,父亲要连续加好几个夜班,才能缝好三件崭新的棉衣。
印象中有两次,我是穿着打了补丁的新棉衣过年的。有一年,父亲给我们三兄弟每人缝制了一件军大衣,可能是布料不够,我的军大衣腋下是由几块碎布拼接而成的。我哭着问母亲,为什么两个哥哥的新衣服那么好看,而我的衣服却那么丑。母亲看着我不知如何回答,只说明年一定给我做件好看的。还有一次是大年三十晚上,我们三兄弟穿着新棉衣在天井里玩火,我不小心把棉衣的前面烧了个拳头大的洞。父亲十分生气,一把拽住我,高高地举起右手,最后却又慢慢放了下来。当天晚上,父亲又连夜用布把烧坏的地方为我缝好。
父亲在给我们缝棉衣时,母亲会陪在旁边纳鞋底。新棉鞋的制作工序繁缛,耗时很长,每双鞋的制作都要经过剪底样、纳鞋底、裁鞋帮、绱鞋、楦鞋等诸多程序,而其中最劳心费神的便是纳鞋底。到了年终岁尾,母亲再忙再累也要为我们三兄弟每人做一双新棉鞋,有时候直到大年三十晚上,母亲还在赶做棉鞋。当我们初一早上起床时,床前必定有三双新棉鞋。母亲做的棉鞋用棉多、鞋底厚,穿上十分暖和。新鞋一般都会夹脚,但母亲做的鞋大小适中,穿起来十分舒适。有时母亲还不放心,总叫我们穿上新鞋在床上先走几圈,然后问“紧不紧”,我们回答“刚刚好”,这时母亲的脸上才会露出欣慰的笑容。
后来,我们三兄弟先后离开故乡,到千里之外的异乡谋生,棉衣棉鞋再也派不上用场。再后来,父亲离开了我们,母亲也慢慢变老,眼花了、手拙了,再也纳不出针脚密密的千层底。如今,逢年过节,我们轮流给母亲带回新买的衣服、鞋子,希望母亲也能穿得暖和、穿得舒适。
想着这些温暖的往事,在泪眼朦胧中,我仿佛又看到了在昏暗的灯光下父母亲为我们赶做棉衣棉鞋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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