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纶“予心君冀言” 陈侃章

陈侃章

北京晚报 | 2021年0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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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纶是唐朝的著名诗人，河中蒲县（今属山西）人，他写的《塞下曲》组诗雄浑慷慨，字里行间充满英雄豪气。大历年间，卢纶因受官场牵连失意去职，进而游历浙东，他在诸暨与姨弟裴均会面，用一首诗作倾诉衷肠，别有一番况味在心头。

　　那么卢纶是何时何因到浙东的呢？

　　起初，卢纶的科举之路并不顺利，唐玄宗天宝年间他赶考进士时，适逢安史之乱，科举中止。唐代宗复科举之试，卢纶赴考，又名落孙山。虽然屡试不第，但卢纶确有才学，诗名传播尤广，为朝廷显宦所赏识。时任宰相元载极力举荐，卢纶得以出任阌乡县（今属河南灵宝）县尉；另一位宰相王缙（王维之弟）认为这个舞台对卢纶而言还是太小，便举荐他为集贤学士、秘书省校书郎，其后他又升任监察御史。由诗坛而入仕途，一时间，卢纶春风得意，但因没有功名，难免存在非议。

　　政治风云变幻莫测，大历十一年（776），助唐代宗平定叛乱、坐稳江山的元载及王缙被废黜，唐代宗赐元载自尽了断，贬王缙为括州（今浙江丽水）刺史。卢纶自然受到了牵连，他一度被拘捕，后来总算保全性命，走出牢狱，削职为平民。

　　卢纶开始悠游于林泉，以排忧遣心。据《唐才子传》，早在安史之乱时，他就曾到访江西鄱阳湖；这个以写边塞诗闻名的才子，一直倾慕江南美景，此次跨越浙江，来到了风景秀丽的浙东越州。途中，卢纶写下《渡浙江》《山中咏古木》《题兴善寺后池》等诗作，特别是《渡浙江》，广为传颂：“前船后船未相及，五两头平北风急。飞沙卷地日色昏，一半征帆浪花湿。”

　　由此，便要转到对卢纶的姨弟、时任诸暨县尉裴均的介绍上来。

　　裴均是名门之后，其祖父为尚书祠部员外郎，其父裴倩在宰相府元载门下任职。家学渊源使得裴均做学问时毫不含糊，一举以明经及第。及第后，他外放的第一个官职就是诸暨县尉。裴均放职诸暨县尉时，卢纶正好来到浙东，写下百感交集的《送姨弟裴均尉诸暨》：“相悲得成长，同是外家恩。旧业废三亩，弱年成一门。城开山日早，吏散渚禽喧。东阁谬容止，予心君冀言。”诗题下自注：“此子君元相旧判官。”

　　这里先要交代一下卢纶的家境。卢纶早年失怙，父亲离世导致贫穷困顿，很长一段时间，卢纶只得投靠母亲家系生活。卢纶的母亲姓韦，与裴均的母亲系胞姐妹，舅舅韦渠牟深受唐德宗信任。卢纶在母亲家系生活的情状，在其诗作中时有流露，如“孤贱易蹉跎，其如酷似何。衰荣同族少，生长外家多”。

　　厘清了上述关系，有助于读懂《送姨弟裴均尉诸暨》。诗题下所注“此子先君元相旧判官”中的“此子”，指时任诸暨县尉裴均，“先君”指裴均的父亲裴倩，裴倩任宰相元载的判官；那时，判官的职责是辅助主官处理事务，并无实权，主人倒台，僚属同时受连累。首句的“相悲得成长，同是外家恩”，是交代两家遭遇的“相悲”境况和亲戚关系；“东阁谬容止，予心君冀言”是述说他本人和裴均的父亲裴倩受到宰相府（东阁）之事的牵连，如今事情虽已止息，但还是不堪回首，只能借君冀言我的心思。

　　裴均非寻常之人，他从诸暨县尉起步，在政治漩涡中不断回旋上升：团练判官、膳部郎中、节度使、尚书仆射，直至同平章事，位极人臣，竟得善终，可谓封建社会的稀有之物。

所以说，卢纶的《送姨弟裴均尉诸暨》里，暗藏着一段风云变幻的故事。由此不难想见，浙东的唐诗之路上，肯定还有许多浓缩白云苍狗的史诗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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