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燕忠散文：驴命运

驴的命运

尹燕忠

小黑驴，白肚皮，

粉鼻子粉眼粉蹄子，

狮耳山上来啃草，

狼溪河里去喝水，

永济桥上遛三遭，

魏家场里打个滚，

冬至宰杀取其皮，

制胶还得阴阳水。

很喜欢这首歌谣，看看多么美丽的驴，又是多么美丽的景，想到黄胄画的驴多好，看到推磨时磨道里戴着驴捂眼子（一种白帆布用绳拴在驴耳后）使劲拉磨，转了一遭又一遭，推慢了还得挨一鞭子或挨一棍子揍，直到把面磨完。也看到过过去的俊俏小媳妇骑着小毛驴去走娘家的趣事儿，自己的男人在后赶着驴去丈人家去回门，多好呀。驴也拉驴车运货跑脚儿，六七十年代生产队里搞副业挣个小钱，村子里也好活泛一下，驴不少下力，个不算小，可胆子不大，看过柳宗元大作家的《黔之驴》就知道驴的本事稀松一包枣了，最终结果被小老虎给吃掉了。

那一年我表大爷大骆驼去山区根据地去送军粮，回到半路剪子沟，驴不走了，浑身出汗，打起了悠悠腿，咴呀咴呀几声大叫，啪嗒一下子趴下不动了，就是拽不起来了。表大爷一看，是驴看到了狼，狼的眼给灯盏一样发着绿幽幽的光，表大爷甩起鞭甩了个“啪啪啪”响，狼吓跑了，驴还不起来，表大爷用鞭照驴腚上打一鞭子，才扑拉起来了。

查了一下，驴为哺乳纲，奇蹄目，马科、马属，还有个名叫二驴子，有人骂人脾气二性，就叫他驴性，属驴的连踢带咬的。驴的第三趾发达，有蹄，其余各趾都已退化，大部分为灰褐色，头大耳长，胸部窄，头大脸长耳长，躯干短，体高与身长相等，呈正方形，颈项皮薄，体质健壮，性机警敏捷，而白肚皮，粉鼻子粉眼粉蹄子之类的却少而少，驴很可爱，你看电影《红高粱》九儿骑驴出嫁一节多美气，随着爷爷于占鳌粗犷的呼唱：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啊，向前走，莫回呀头。小毛驴颠颠的走，奶奶九儿颤悠悠的抬着粉脸，忽被于占鳌携掳进红高粱地里。

说起来驴的命运不怎么好，它要下力拉套拉磨，还有的驮运东西，但仍脱不开“卸磨宰驴”的命运，有人说：“天上的龙肉，地下的驴肉，”因而也就衍生了什么“驴肉火锅”，什么“活杀驴肉”，有一家活杀驴，就是先把活驴牵进一个长方形大木框子里去，将其四蹄用铁箍子拧紧，把驴头搭上前横木上固定住，然后灌其香药料子，待其大汗过后，由一大莽汉子提出滚开的热火，用水瓢子一下一下浇驴身上去，驴嘶鸣不已，惊人心魄，浇上水后，又一凶相狠毒的汉子用劈开的竹蔑子刀“咵哧咵哧”的把驴毛刮净，然后有些头脸的人物说要那里就给他割那里的“活驴肉，”小胆的人也不敢吃这一口哟，据讲，这活驴肉火锅里边放了大烟壳子，叫你吃了这顿想吃下顿。

有的阿胶厂收活驴皮，一张驴皮共八斤评，四斤驴皮才熬二斤胶，所以阿胶也贵，有说是熬胶得用八宝琉璃井里的水，于是就都有了这个井，阿胶是大补品，说是慈禧太后吃了阿胶才生了个爱新觉罗载淳个鸟帝，最后也吊死在煤山上，尽管若此，慈禧还是赐给了邓氏胶作坊了黄马褂而叫响。

当下吃阿胶的多了，厂家也推出了阿胶贡胶、阿胶粉、阿胶膏、阿胶糖饴等等不一而足，阿胶已飞入寻常百姓家，都是为了健康养体，为了长寿，为了保好龙凤胎，这样驴皮就不夠用了，只有去进口，或者四处收购，养驴太费本钱，一头驴一次生一头驴，一头驴原来卖五六百元，后来又卖到二千六百余元，现在一头驴卖到一万余元，才赚到三四千元，也就没人喂了。无奈也只有阿胶厂去成群喂养了，我听一个厂家做介绍，说是为了实行人道主义，原来杀驴之前要把驴赶进一个窄屋子里，用皮鞭子猛劲抽其全身，驴叫凄凄惨惨戚戚，令人心寒胆战。如今改了章程了，杀驴前不再鞭抽了，而是把驴聚一块，前有汽车引路，后有汽车驱赶，真是万驴奔腾，尘飞狗跳，甚为悲剧，驴嘶悲鸣，出一身大汗如水中捞出，血液冲入皮内，成了营养佳品原料。一只驴按品种出肉率有的出对半，有的四六比。

我到一个阿胶厂看过，一个偌大的大屋子，长有二百米，宽有七十米，屋内全是驴皮，有挂着的，有平铺下的，一堆有百多张，驴皮有自然晾晒法，有烘干法，为了防腐烂，鲜驴皮上先撤上一定数量的盐，再用水淘洗尽净，以勉驴皮异味，看到这些驴皮，我仿佛看到了那些鲜活的驴生命。

阿胶厂为了大力发展经济，也实行了各种推销方式，网上推销，一些美女使尽浑身解数，千方百计，千难万险的去推销传销健康产品，也仅仅为了吃个提成而已。

一个为了发展，一个为了生活。

一个吃货，一个被吃。

2020、1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