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诗歌】川梅:这是一片接近禅意的地方(组诗)

川梅。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发表作品,出版过诗集《远山,那一片故地》,散文诗集《远山,那一片故地》。现在广东工作。

▁▁ 作者已授权▁▁

这是一片接近禅意的地方

作者:川梅

在远山

老支书家的公狗又爬到

二婶家的母狗背上了

正是黄昏

吾乡的上空炊烟缭绕

二婶举着烧火棍

对着支书家的公狗满脸通红

棍子落不下手

吾乡的人都在笑

有的笑公狗的动作

有的看着二婶的脸红

二婶家母狗仿佛通晓人情

驮着公狗往山坡上逃

进入那片林子里去了

吾乡没有人跟过去看

都在等着

等老支书出场

黄 昏

黄昏挂在山坡上

赶路的人

歇在苞谷地里

仰天歌唱

背对爬满青藤的木屋

一个少妇

在自己种的炊烟下

剥着苞谷

她如水的目光

跟歌声有过碰撞

最后又悄悄剥落

成了

秋意

背着破旧的行囊

赶路的人的方向

无边苍茫

在九岭山深处

什么都还没有发生

天就黑了

在田埂上

把不好的东西丢到田埂下去

那些伤心的

非正能量的

留下那能点燃笑靥的

暗夜里的星光

时钟上的岁月

在九岭山深处

很多事情都不确定

好的不一定总好

有时候坏事也能变成好事

看那些稻草人坐在田埂上

傻傻地享受美好时光,

它们没有思想

不见得就比真人更不开心

狗在山里也会迷路

狗在山的深度里迷路了

前面没有人

后面也没有人

偶尔有鸟翼

扇落树叶的声音

让群山荡漾起

一圈一圈苍茫

很多条路在苍茫中

狗把握不了

哪一条是正确的

不知道往哪一个方向

在歧路上

狗也跟人一样

夜色从四面围过来了

狗隐隐感到不安

支书家老宅

老支书家搬进城里去了

他家老宅的大门紧紧关着

没有红杏

伸到墙外面来

那么好的风水坐北朝南

让吾乡人一代代

仰望它兴旺发达

支书家的狗不肯出山

常常在大门口巡察

帮老支书守着什么

它比从前吠得少多了

更多的时候望着远山发呆

那门口的台阶上

悄悄长了青苔

老牛

在远山闲庭胜步

想吃草就吃最春天的

不想吃草就呆看别人家的青菜

老牛已经不用干活

上坡下地都是自由身

随便俯瞰远山的人情世故

村里的发生见怪不怪

是是非非都当风吹过

老牛活得大智若愚

初生的小狗对它狂吠

吠声撞到老牛皮上

又弹了回去

远山上的鸽子

远山上的鸽子都是家鸽

是用苞谷喂养的

鸽子越来越肥

在谷地或田亩上

鸽子大摇大摆走路

没有了鸟样

苞谷地一片连着一片

鸽子缩着翅膀数苞谷棒子

都不想飞了

远山上空比诗还蓝

没有了鸟飞

无边空旷

母鸡生了鸭蛋

二棍家母鸡生了鸭蛋

棍嫂双手捧着

给众人看

那只母鸡跟在后面

像生了鸡蛋一样叫

倨功的模样

很有母鸡的腔调

有人说怕是不吉祥的

不定是一种预兆

也许很快就有什么要发生

正在开的桃花梨花

不参与村里的议论

有的开红花

有的开白色的花

村长家的公狗

抢夺了全村公狗的风头

吾乡其它的公狗低垂着头

满脸无奈

狗界也论出身

好的主子才会有好的配置

狗的眼睛

一样都往上看

母狗们心仪村长家的名头

它们风情款款

只跟村长家公狗交头接耳

在吾乡这片地头

村长家公狗活得跟村长一样

幸福指数很高

吾乡的公狗对爱情没了盼头

整天在山坡上晃

也有的想去外面闯荡

和尚路过外婆的村落

雨下起来的那天

一个老和尚

穿过外婆家的村落

没有人跟和尚招咐

屋檐下的狗

也假装睡着

只有几个孩子

用幼稚的足迹

去套和尚的脚印

雨后来大起来

和尚已穿过了外婆家村落

他雨中的背影

有些可怜

没有人关注那个和尚

他只在我的记忆中

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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