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收藏•文苑】践行传统——传承紫砂壶工艺的普通人(二)||翟迪
作者:聂怀宇
图:翟迪作品
人生中大部分老师都是年龄比我大的,而翟迪却是年龄比我小的老师。在始终如一做一件事上,翟迪是我的老师;在安静地继承传统并且勤奋地年月习作上,他是我的老师;在知行合一上, 翟迪是践行传统艺术的年轻老师。
翟迪是翟安均的儿子。我刚认识翟安均的那些年,翟迪还在读大学。我去宜兴如果碰到他假期回家,便会见到他。翟迪长得帅帅的,经常见他拿了篮球便出去了,或者拍着篮球回来了,那时的他是一个阳光朝气,像风一样的大学生。做紫砂壶于他,就是父亲的营生,是家里经济的来源,至于艺术,只是我们这些来客口中缥缈的语言,可能只是泥巴之外遥远的诗歌。
然后翟迪就面临毕业择业的问题,子承父业这个事就放在他的人生词典中了。传统文化的传承在传统手工艺原产地,在这些普通手工艺家庭中,其实是安静从容地完成的。经济基础决定思维方式,在全家人的主要经济来源都依靠紫砂壶制作和销售的大环境中,传承是大多数当地家庭下一辈必然的选择。我想当时的翟迪应该是重新审视了从小到大习以为常的这团泥巴,然后便坐到泥凳上,开始了人生之初业。
我就看着翟迪做紫砂壶一做就是十年,而我虚长十多岁,却已经至少从事了不下五种职业,经历了不止十个行业。惭愧莫如。所以我说在始终如一做一件事上,翟迪是我的老师。专注方能深入,十年如一日和岁岁变,功夫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十年前看着他坐到了泥凳上,是为生,如今把他记录下来,汝是为师。技艺之门,唯手熟耳,宜兴这个地方众多的70、80后普通人就和翟迪一样,这么开始了传承紫砂艺术的人生之旅。
紫砂壶艺术是一门手艺活,每个从业者对紫砂泥塑的理解与从业时间有关。审美情趣的提升更是要在生活和技艺中长期熏陶才能有所感悟。在成千上万的从业者中,往往是聪明的人不勤奋,勤奋的人没灵性。在市场大潮中,紫砂壶的商品属性比艺术气质更重要的时代里,谈艺术,谈传统,谈沉淀,都会谈成“戏说新语”。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我看着翟迪和他的小伙伴们重重复复地制作着紫砂壶。轻浮和沉重交错,傲慢和无奈纠结,传统工艺和取巧灵动博弈。就算是旁观,我也已经看得累了。我想这十年的勤奋和经年反复的锤炼,是翟迪和他们这一代年轻人为传承做的最好注解吧!
如果说时代的变迁给了顾景舟这一代大师历史机遇,造就了划时代的紫砂艺术。那么翟迪和他的同龄人们则愉快地进入了一个艺术和文化复兴的“小时代”。现在的社会,市场化是主流,产业化是潮流,工匠精神是口号,口号叫得很响,资金参与数字无比的大,交易异常活跃。这样的紫砂市场氛围谈艺术,真的有点奢侈了,时间就是金钱,每一个从业者或者都相信了,如果紫砂壶艺术不能创造经济价值,那有什么意义呢?翟迪他们这一代年轻人便在这样的熙熙攘攘的大潮中起伏着。一边要面对漂浮不定的市场风格,一边要传承稳定固执的传统工艺。从传统角度来说,紫砂壶的每一根线条,每一个配件,每一件工具,每一个壶型,背后都承载着一段段工艺史,一个个文化轶事,一些历史人物;从创新的角度来说,紫砂壶又可以打破这一切,什么都不管不顾,瓷器艺术里抓一把,陶艺装置里掏一坨,也可以嫁接点西方雕塑,还可以禅啊佛啊的自言自语一下,然后弄个名头挂个招牌,搞得像真的一样,自己都信了。我看翟迪从业这十年,他什么风气都没有跟,就一下扎在泥凳上,用壶与我们对话。如果不是已经过去了十年,如果我不是十年保持亲眼所见,我都不知道他的手艺怎样缓慢地变化着,以至于到现在必然语竭词穷。然而没有,翟迪知行合一,在传统和传承中坚持下来了,当然也有属于他自己的创新,那些都是缓慢发生的,是时间滋养着的,宜兴这片陶都土地承载着,一点点慢慢展现出来。
我不想在这样的记叙中给翟迪从事的工作和他下任何定义。特别是对于翟迪这样一位年轻的老师,未来的路还很长,未来的不确定性还很多。丰富的人生会成就艺术作品的厚度,繁荣的市场会成为传统产品肥沃的土壤。年轻一代,往前看去,永远意味着新兴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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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迪--字羽石,(徐汉棠大师工作室成员,紫砂工艺厂特聘工艺师,陶瓷协会会员,苏州龙宝斋艺术研究院理事,青年陶艺家),在陶乡长大,自幼好陶艺,擅捏塑,大学毕业后全身心投入紫砂的创作中,几年来,在姨公徐汉棠大师的关爱下,勤学多悟,打下扎实的基础功,制壶以神色态协调为美。作品就像他的字号羽石一样,飘逸如羽毛,庄重如玉石。几年来,追传统,求独特,逐渐形成了个人风格。现于羽石堂工作室从事紫砂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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