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写于2017年。今年是我迄今唯一没有回家过年的一年，春节没有回家，没有与家人在一起吃团圆饭，没有和母亲面对面聊天，感觉就没有过年。翻出2017年回家过年的情景，祝愿我的母亲，以及天下所有的父老乡亲都健康，平安，快乐。
对中国人来说，无论是四海漂泊的游子，还是行走四方的商贾，甚至炙手可热的大明星，每到“年”即将到来，所有人都会从远方，甚至穿越大半个中国赶回家，没回家就等于没有过“年”，下一年总有一种缺憾。有些民工就算花去一年辛苦费的四分之一也要回家团圆。传说远古有一种叫“年”的怪兽，头长尖角，凶猛异常，“年”兽长年深居海底，每到除夕，爬上岸来吞食牲畜伤害人命。除夕因此称为“年”关。人们扶老携幼，逃往深山躲避“年”害，称之为过“年”。后来有神仙点拨：“年”兽最惧怕三样东西，红色、火光和炸响。于是每到除夕，家家都贴大红春联，户户灯火通明，燃放鞭炮，亲人们聚在一起守更待岁。“年”吓得半死，落荒而逃，从此不敢为非作歹。这风俗越传越广，成了中国最隆重的传统节日——“过年”。中国人最重亲情，于是杜撰出一个“年”来。大家心知肚明、心领神会；但却愿意将错就错，谁不愿意在一个特定的时间里，与亲人们团聚在一起，在爆竹声声的渲染之下，在大红春联和灯光的映照之中，回首过往，畅叙温情，欢欢喜喜过大年呢？我自然也不例外。放假第一天就赶回老家看母亲。我是家里最小的儿子，俗称老幺。老幺一般最恋家，我却走那么远，可见不孝。母亲不愿意住城里，她八十多岁了，成了村里年龄最大的人。她有一点光荣，也有一丝感慨。常常和我絮叨，哪个哪个啥时候走的，怎么走的。然后就是一声叹息。母亲身体非常好，体检下来，几乎是我们全家的健康冠军。不知何时起，她老人家饭量大增，一个人饭量竟能超过我们一家三口。我不断阻止她，让她少吃饭、多吃菜。但心里未尝不是欢喜的。母亲后来迷上了韩剧，偶尔在电话中和我交流，问我有没有看。我含糊其词只说好看。她就问，主人公某某某快不行了，不知道会怎么样。我慌忙说，妈妈你放心好了，主人公总归不会半途就死的。至于那两个有情人哭哭啼啼的能否走到一起？一般都会走到一起的。因为韩国文化来自中国，也喜欢大团圆。妈妈听过就很高兴。但也许是歪床上电视看多了的原因，母亲腰椎间盘突出。我把她接到苏州做了核磁共振，图像清清楚楚，两个地方阻塞且脱节。医生说自愈是不可能的，除非开大刀。给一个83岁的老人开大刀，植入钢板，一年后好了再开大刀，把钢板拿出来，这太可怕了，也超出我们想象。但就算手术成功了，还是有很大几率复发。我们很犹豫，把决定权交给母亲。在苏州期间，每天和母亲散步，她很快就好多了，不想开刀。但只要一好母亲就要回家。可惜回家后，由于朴大妈搞萨德，我妈看不了韩剧，快乐一下子少了很多。但我希望她少歪在床上，心中又喜又忧。后来母亲听附近村庄的一个老人说，她看好了腰椎间盘突出，是合肥的一个中医。她把这看成了最后的期望和稻草。我们赶回老家，当天就带着母亲去了那个病人家。可惜搞不清什么医院，只知道大约在哪个路上，医生姓韩。我怕年底路上堵，决定立马赶往合肥，我们都知道中医能治好可能不大，但一切都为了老人安心。我给合肥的学生琴打电话，她现在是大学副教授，我把找到这个医生和挂号任务全部交给了她。她其实离那个路很远，但动用了很多人，终于锁定了诊所，而且拿到了韩医生的号码。妻子开车，我马上短信联系韩医生，说我们千里寻医，韩医生让我们第二天一早去，报上短信直接领号。马上就连续收到短信，学生已帮我们订好离诊所500米左右的宾馆，又订好了晚上吃饭的地方，也很近。说合肥的学生都要来看我。小武是合肥证券公司的老总，外出参加总公司年会去了，康玉是省立医院心脏病的专家，当晚有手术赶不过来，但也打来电话，约我第二天时间。晚上与琴和先生、章培和永胜聚会。非常快乐。琴和先生在一所大学，一双儿女，非常幸福。当年班上最小最聪明的小姑娘章培，居然做了警察，个子长高了，脸上有了英武之气。永胜当年是我的班长，绝对大帅哥一枚。他也在参加年会，但半途中赶过来了，他现在担任经理，手下一大堆名校硕士博士。这都是我人生第一届学生。他们说是我最老的学生，他们回忆起过去，那时候我年轻，居然是他们最难忘的教师。因为我与所有人的教育方法都不相同，我永远是做人第一，分数第二。他们自豪地告诉我，他们永远保持良知、底线，都是职场中最受欢迎的人，都是家庭美满、生活幸福。我教完他们初中，由于获评无为首届教坛新星，直接被调到高二，不教他们了。后来还教过章培的姐姐章倩一年。据章培说，她姐姐最讨厌语文，但我教的那一年，她脱胎换骨，彻底改变，她喜欢语文，也热爱我的教学。还有证券公司老总的小武，他说没有我当初对他的鼓励，已经厌学的他，不可能继续读书，也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我不知道他们所说的有多少水分。但这是我第一届学生，我确实把他们当成家人和孩子，确实身体立行告诉他们做人的道理，并努力用文学来感染他们。永胜说他至今还在读古典，他说理工科和文史类最终都会在哲学上相遇，他参与中国高科技墨星的相关工作，感觉一切科学最终都回到哲学自然和大美。永胜的孩子还小，他是超级奶爸。孩子生下来，好多天没拉稀，让他一个月就暴瘦20多斤。一直到孩子上小学了，他还是有这种恐惧症，只要哪天儿子拉了，他就超级高兴。永胜回家的日常情形是：这就是我的学生们，他们平凡幸福，充满烟火色，给世界带来正能量。第二天我早早排队，医生终于在9点钟准时到来，诊断、把脉、开药，一切顺利，我反复说，我们来一趟不容易，要多开一点中西药，母亲眉开眼笑。中午我带母亲去吃大餐，老人家突然问我，中药开了多少。我告诉她医生开了10副。她喃喃自语，那个老人吃了15副中药才好的。那怎么办怎么办呢。我让妻子陪我妈妈，又飞快跑去诊所，恳求医生再增加药物一倍。回来数给她看，母亲这才完全放心，说，心满意足了。母亲大了，就如小孩。一切都要我教她，而她就如一个差生。注意力很难长时间集中。比如药怎么吃，我一一讲过，她慢慢就分神。我说一会我要考你的。她就傻笑，果然一考，她又忘得差不多了。买了空调，她居然一次也没开，只说坏了，因为开过一次，空调页张开了。母亲说空调嘴巴张开了抿不上坏了，从此坚决不用。实质是怕耗电。每年妻子给她买的各类衣服，全部不穿，说老人穿了没用。买的羽绒被也不盖，说让我们回家用，她用好多床破棉絮叠加在一起，布衾多年冷如铁。我哭笑不得，一一教她，给她讲道理。饭前要洗手，出门要锁门，隔夜饭菜不要吃，再也不能一次烧很多菜，然后蒸着吃；别人送的礼品，如果想吃就早吃，不能忘记了，隔了一年还吃……有一次母亲想吃青豆子，买了一些放锅里蒸，接了一个长长的电话，锅都烧坏了，豆子也烧黑了。她舍不得，居然把烧黑的豆子吃了，锅也漏水了，还继续用。妻子把她的锅、碗全部换成新的，要不然很多都是定时炸弹，我也教得差不多了。今年是我乔迁苏州的第一年，当地风俗要在新房过年。今天我把妈妈交给大哥和姐姐们，要在除夕赶回苏州。祝福我的妈妈，新年健康快乐！也祝福我亲爱的朋友们，这一年我们这样走过，不离不弃，希望新的一年，每个人的小目标都能实现，幸福到永久啊。我的新年愿望是，和相爱的人在一起，过平凡的日子，关心粮食和蔬菜，读书写字散步拥抱，每一天都很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