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镇西】“到底是什么力量在改变他们的内心？”——六访丑小鸭中学（图文并茂，有视频）
一
昨天有朋友对我说：“你这么积极地宣传丑小鸭中学，有人会怀疑你是丑小鸭中学的股东。”
我听了哈哈大笑：“人家丑小鸭中学又不是股份制，甚至詹大年也没想过靠'问题学生’赚钱！我想'入股’都不可能。”
他问我是如何认识詹大年的，我的回答很简单也很真实：“因为志同道合，我们在网上成为好朋友。最初知道丑小鸭中学后，我有点不相信，便亲自去了丑小鸭中学。当然不能说丑小鸭中学完美无缺，但丑小鸭中学的真实，以及詹大年创造的教育奇迹，征服了我。”
见证者当然不是我这个偶尔去过几次的退休教师，更有一届又一届到这里来的孩子，和他们的父母。
那天，我请我的校对志愿者校对我写丑小鸭中学的文章，深圳的黄老师校对完毕后，对我说：“李老师，我在一个家庭教育群里认识一个上海的妈妈，孩子上初二，今年三月份开始不上学了。之前虽然上学，很长时间里也是夜里打游戏，白天上课睡觉。我看到您对丑小鸭中学的肯定，也关注了詹大年的公众号，于是建议她考虑丑小鸭中学。4月中旬她把孩子送了过去。一个多月的时间，孩子仿佛脱胎换骨，昨天还上台演讲了，讲《我和我的妈妈》。詹大年真的了不起！”
（后排左二戴眼镜者，就是那位才来不到两个月的上海男孩。）
丑小鸭中学建校十年来，这样的见证者太多太多。
二
昨天，离开丑小鸭中学刚一周的我，又陪新教育研究院常务副院长陈东强再次去了丑小鸭中学——这是第六次去了。我们先去正在装修中的新校区。
这里得解释一下，十年前詹大年办丑小鸭中学时，当时的宜良县领导很支持，便让他在距县城十多公里的一个镇旁边的山坡上办学。那山坡上有一片破旧但还算结实的房子，那是一所中学搬走后留下的校园。“当时，光垃圾就运出了27卡车！”詹大年后来对我说。可就在这朴素简陋的校园里，丑小鸭中学却屹立了整整十年。
现在校舍好多都是危房了，不得不搬家了。几经周折，当然也几获支持，大年把新校址选在了同样距县城十多公里但在另一个方向的海拔2000米高的山上。这也是一个“二手校园”，原是一所规模为300多人的小学，叫“宜良县瑞星小学”，后因生源枯竭，只剩下14个孩子，于是学校被撤并，校园空了。詹大年便租下来，作为丑小鸭中学的新校园。其实校舍是几年前建的，还比较新，完全可以“拎包入住”。但詹大年想在校园文化建设上融入自己的想法，便花了两百万元进行装修。
我们从后山上去，海拔从1500米陡然升到2000米。回头看，太阳透过一块乌云，将放射状的耶稣光投在坝子上，远山近水尽收眼底，真的是“风光无限”。
上了山，眼前呈现出平缓起伏的开阔丘陵，这是一个村子。我放飞无人机，从“上帝的视角”俯瞰，农舍、果园、花圃、水塘，还有漏斗形的洼地……丑小鸭中学的新址便坐落其中。
三
校园正在装修。詹大年说，他将按新教育实验的理念来呈现学校的文化氛围。比如，新教育所倡导的“共读共写共同生活”，将充分体现在校园中。他将原来的两间教室打通，成为一个学习中心，前面用于上课，后面是孩子活动的空间。他的食堂，远不仅仅是吃饭的地方，还是阅读的场所。他给孩子们留足了创造和展示的空间，比如学校所有的墙上，写什么，画什么，放什么……全由开学后孩子们决定。
而山上所有的一切，都成了丑小鸭中学的课程资源。詹大年说：“那么多的苗圃果园，还有一年四季盛开的鲜花，都是孩子们学习和研究的地方。学校旁边有一块'心’形的洼地，我打算做成一个运动场。学校里面没有太大的操场，但我学校外面那么多起伏曲折的小道，都是孩子们的跑道。”
更神奇的是，校园的下面就是一个神奇的溶洞，里面布满了还在继续生长的钟乳石，还有浅浅的清澈的暗河……“我前段时间打着手电进去看了，很大，很开阔，很漂亮，我还没想好具体做什么，但肯定是我的一个课程资源。”詹大年非常得意地说。
我说：“你还可以根据这山上村庄的特点，开发一些课题，让孩子们自己去研究，比如，这溶洞是怎么形成的？为什么会有漏斗形的地貌？果树的生长周期？四季不同的花有哪些品种？村里的老房子有什么特色？……”他说：“是呀，我打算把村子里那几幢快要拆除的老房子租下来，加固装修，具体做什么我还没想好。反正，这是一个非常好的资源。”
我感慨道：“蓝天、白云、鲜花、绿树、田垄、溶洞……这将是世界上最美的学校！”
四
我们又回到了丑小鸭中学的旧校园。陪着陈东强副院长看孩子们的寝室时，和我第一次看见一样，他也被那叠得如刀削一般的被子、仪仗队一般整齐的鞋子，以及盥洗间整洁的洗漱用具震撼了。他说：“这就是最有效的养成教育！”
我问大年：“为什么要训练孩子们把被子叠成豆腐干？从实用的角度看，没这个必要啊！只要大体整齐就行了嘛！”
他说：“学校真没刻意训练孩子们，但我们要求寝室整洁，而且引导孩子们从生活细节做起，把一件小事做到极致，这是一种生活态度。所以孩子们军训时便在教官的指导下做了起来，当他们看见自己'作品’时，有一种成就感，这种成就感反过来激励他们坚持下去。而寝室里每一个孩子都这样做，而且暗中比赛，就没有孩子不愿意这样做了。谁都不愿意丢脸啊！我会去参观，但不会检查，可这就成了孩子们的传统，一届一届地传承下来。”
我想起詹大年还给我讲过的一件也是有关学生宿舍的事。几年前，丑小鸭中学接到通知将迎接某大领导视察，一个打前站的小领导先到学校来看看有关“准备工作”。他看到学生宿舍前晾了许多衣服，便问詹大年：“宿舍后面还有没有晾衣服的地方？”詹大年说：“有啊！”他便说：“那为什么不把衣服晾在宿舍后面呢？”大年回答说：“后面晒不到太阳，没晒过太阳的衣服穿着不舒服，也不卫生。”小领导说：“可衣服这么晾在外面，领导看了不好啊！”詹大年很干脆地说：“那就请领导别看嘛！衣服挂在这里，是为了学生穿着舒服而且卫生，而不是为了领导看着'好看’。”
五
两件事放在一块，越琢磨越有意思。
詹大年不愿意做给领导看，而把衣服晾在晾不干的地方，那种讨领导欢心的形式主义他很反感；但他却很欣赏学生把外面的人看不到的被子叠得如工艺品一般美观，而这“工艺品”并没有什么“实用价值”。二者看似矛盾，其实不然。前者是为了对外的“光鲜亮丽”却牺牲了孩子的利益；后者是为了孩子自己为了心灵满足的自觉所为，是一种真实的良好生活习惯的养成。
所以我说，丑小鸭中学的教育是真教育。
在寝室楼前面，我看到一颗枝繁叶茂的柠檬树，上面还结着尚未成熟的柠檬。仔细看树根，居然是从水泥墙的缝隙里面长出来的！
詹大年的爱人杨柳老师说：“七八年前，我和大年就住在这三楼上，我常常在阳台上吃柠檬，吃完后随口便把柠檬核吐了。有一天，我下楼，突然发现墙角居然长了一株小树苗，估计是柠檬核掉在这墙角，它自然就发芽了。当时，大年还说要拔了，我说别拔，就顺其自然让它长吧。没想到，现在长成一棵树了，一年四季都挂着柠檬果。”
我问：“柠檬树是一年四季都结果吗？”
詹大年说：“应该是老的还没摘，新的又长出来了。”
然后，他意味深长地说：“这就是新教育所说的，相信种子，相信岁月！”
六
正碰上课间操时间，孩子们队列整齐，动作有力，从精神面貌上完全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我想，其实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孩子，都曾有着不堪的过去，不然是不会到这里来的。
课间操结束后，我拿出无人机，准备为詹大年航拍一些旧校址的映像资料。当无人机升起时，孩子们都围上了来，有的看我手上的操控器，有的仰望天空看无人机，更多的孩子头碰头把我围得水泄不通。飞机越飞越高，孩子们欢呼起来，对着空中挥手。
在我的操控器的屏幕上，出现了俯视角度的校园内外。孩子们情不自禁地说：“呀，好漂亮啊！”“这是我们的教室！”“这是我们的寝室！”“这是我们的操场！”“这是我们的花园！”“这是我们学校外面的山坡，我们去过的！”……
在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喧闹中，我有几份感动：虽然客观地看，这山坡上破破烂烂的校园无论如何不能说是“好漂亮呀”，但孩子们却认为这里是最美丽的地方，因为这里有温度。下学期，他们将告别这里，随着学校的整体搬迁前往山坡上自然环境更美的校园，但这里每一个角落将永远成为他们最温馨的记忆。
中午，孩子们举行拔河比赛，欢笑和呐喊顿时响彻校园上空。每一个参赛者都在咬牙切齿地拼命，每一个围观者都在声嘶力竭地加油。詹大年也参与其中，他在队伍的最前面，双手抓绳，一副老将出马的气势。当裁判吼出一声“开始”，他脸上的五官狰狞起来，浑身都在挣扎，双腿咬着地面一点点往后挪动……最后无论胜负，大家都很开心。就连倒在地上的“失败者”，也滚落了一地的笑声。
我把孩子们看我放无人机的照片发在了朋友圈，孩子们纯真的笑脸感染了许多朋友。
七
我的一个朋友看了这些照片，留言道：“我一直非常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力量在改变他们的内心？”
我知道，这也是许多人特别关心的问题。于是，我让詹大年亲自来回答，我把手机给他，他对着我的微信语音留言：“我没有想过要改变他们，我不谈'改变’，每一个孩子他们都有权利得到平等的关爱，你放弃居高临下的'改变’，对他平等了，他觉得这个世界就平和了，我对他们就是以简单的、朴实的、正常的方式对待他们，他们也会以正常的平和的方式对待学校，你让他有幸福感、安全感，他就会把他的幸福感和安全感表现出来。就这么简单。”
我又给这位朋友解释：“詹校长有浓重的毛主席风格的普通话，不知道你听清楚没有？他的意思，就是说最大的'改变’，就是不要抱着'改变’的想法，不要'改变’他，尊重生命，顺应他的天性和他的个性，给他以尊重，平等地对待他，让他生活在一种和谐的平等的爱的氛围当中，他自然会把他这种天性中美好的一面展示出来。这样说，你可能觉得比较玄乎，有点虚，但这就是他每天和孩子相处的生活啊！总之，在他这里，教育其实很简单。我理解，他的全部秘密就是两个字：尊重。”
朋友回复我说：“贪图享受又好逸恶劳，缺乏自律，沉迷网络，没有了智力积极性，这些是需要巨大的内心力量才能战胜自我的呀。平等，尊重，信任就能赋予他们内在力量吗？”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在别人看来特别复杂的事，可在詹大年的眼里，没那么复杂。所以，我只好简单地回了一句：“建议你亲自来接触一下这些孩子们。”
八
詹大年说：“我现在对'问题学生’的定义和十年前不一样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不一样呢？
想到他刚才通过微信语音对我那位朋友的回答，我便对他说：“嗯，以前你主要就是想改变他们，而现在就放弃对他们的改变，而是顺应他们的个性特点，让孩子自然地生长。我想，这是不是你最根本的'不一样’？”
他点头表示同意。
“但是这就有个问题了，”我说，“不要去'改变’学生，也不对，因为毕竟他们是成长中的人，他当然需要自然的生命状态，但是作为教育者也应该引领生命的成长，比如说价值观的传递，真善美的培养，肯定应该让他们有一个成长的方向吧？”
“那是肯定的。”他说。
我继续说：“所以，我理解说你'不改变’，是指不用成人的一些具体标准或者说目标去规范甚至苛求他们，比如说要考什么大学啊，找什么工作啊，要成名成家啊，等等。是吧？在他的成长路上，要遵循他们个人的特点，但这绝不是放弃引导他们的责任，比如说如何正常地与人交往，包括与父母的交往，还有遵守必要的公共规则，还有怎么科学全面地认识自己和他人……帮助这些孩子如你所说的'回到正常的生命状态’，与自己和谐相处 ，与世界和谐相处，让自己的生命积极健康地蓬勃发展，等等。这也是一种改变，是吧？”
九
“李老师，你说得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大年说。
“不过，我还想补充一点的呢！”他继续说，“十年前我想改变他们，当时我之所以想'改变’他们，是因为我和很多人有一个共同的错误前提，就是首先认定他是错误的，我必须让他正确。这样一开始和孩子就有了对立的态度，越对立我就越想，一定要改变他！后来经过十年的研究，我发现我的原来的观点是错的。为什么呢？第一，生命的状态首先是生长，而不是改变，在尊重他生长的前提下，慢慢地观察他的个性，观察他的需求，在此基础上去引导他，让他先生长再生成。生成什么呢？生成价值啊，这个过程不是老师强加给他的。我认为价值观是建构的，知识也是建构的，而关系也是建构的。所以现在新校园的设计，我就的重点就放在让孩子们有机会有时间去生产、去生成、去建构……”
“但这个过程也不是孩子自发的，而是需要教师的帮助， 是吧？”我问。
他说：“对的。就是让他们在老师的帮助下，自己形成正确的价值观。我认为对生命应该从尊重出发，而不是从改变出发。首先是尊重他们的生长，然后才是他自己去体验，通过我们的帮助让他自己去改变自己。注意，这个改变来自于孩子的本身的生命需求，而不是来自于外部的力量。”
我想起我以前说过的话，好的教育总是能够在“引导”与“尊重”之间找到平衡点。詹大年的“不改变”，是针对教育者一厢情愿去束缚孩子自由、扭曲孩子天性的“过度教育”，而主张因势利导、顺应个性的引导。这并不是真正放弃教育的使命，恰恰是提高了教育的有效性。
特别可贵的是，他明确提出：“这个改变来自于孩子的本身的生命需求，而不是来自于外部的力量。”
十
我知道，很多人是不相信丑小鸭中学的奇迹的。网上就有不少人问：“丑小鸭中学的升学率如何？”好像丑小鸭中学拿不出“社会公认”的升学成绩，就不能算“成功”。
詹大年说：“问题是，我们教育的问题正是出在单一的评价上。许多孩子的悲剧也是由单一的评价标准造成的。在我这里，恰恰是改变了单一的评价，而让每个孩子都充分展示其个性，和他独特的智慧与天赋。一下他们便回归了生命的正常状态。其实，所有来丑小鸭中学的孩子，他们的父母几乎都已经绝望，别说考试和升学，就连正常的生活乃至生命都已经难以维持，不然他们不会把孩子送到这里来。如果孩子能够正常学习，何不就呆在原来的学校呢？可以这样说，来这里的所有孩子，不愿去学校至少是半年以上。然而到了这里，我不再用学习去逼他，尊重他生命的正常状态，激发他们生命的潜力，结果他们反而保持了一种探求精神和学习欲望。你看，我学校每间教室的书，都是读过的，许多书都翻烂了，你能说孩子不爱学习吗？我这里的主要任务，是让孩子回归生命的正常状态，正确地认识自己，正确地与人交往，包括与父母和周围的人交往。这一点，我的成功率是百分之百。至于学习，好多孩子回到原来的学校后，不但能够正常学习，而且还考上重点高中，后来考上大学，拿到硕士文凭。就算没有考上大学的，也拥有了人生的自信和生活的能力，这种教育成果哪里是仅仅用单一的考试评价标准能够衡量的呢？”
我想到了徐含笑，想到了梁嘉恩，想到了张杰，想到徐明亮，想到了和健鹏，想到了王涛……这些我有过比较深入交流的孩子，当初来之前，哪一个不是“十恶不赦”？但凡有一点点希望，家长都不会送到丑小鸭中学的。可现在，他们都那么阳光、朴实、向上，这不是最有说服力的教育吗？
十一
“我在新校园建了一座平房，背靠两棵大树 ，面对一个花园。就是你以后的办公室。”大年对我说。
我说：“好呀！以后在这里建立一个'李镇西教师成长研修营’，面向全国招募一批纯度为100%的教育理想主义年轻人，我会经常来的。下次来，我想给孩子们上一节课！我一直很想给他们上课。”
他说：“下午就上一节课，怎么样？你是五点四十的航班，时间完全来得及。”我没思想准备，但我很爽快地答应了。
下午，全校六十多个孩子坐在一间教室里，我给他们上了一节语文课《一碗清汤荞麦面》。虽然没有教材，但我太熟悉这篇经典小说了，几乎能够背下来。我也给学生上过无数遍，在武侯实验中学担任校长九年间，我给每一个班的孩子都讲过这篇小说。许多学生毕业多年，依然记得当年在武侯实验中学读书的时候，李老师请他们“吃面”的情景。
今天，面对丑小鸭中学的孩子们，我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武侯实验中学。朗读、分析、提问、讨论……一切都是很平常的课堂，但无论是我还是孩子们，以及听课的其他老师，都被作品深深地感动了。关于善良，关于坚强，关于尊严，关于自强……还有小说不动声色的情节推进艺术，和看似平凡朴素实则寓意深长的细节和对话，都打动了我们。
整个课堂，自始至终都弥漫着一种神圣与庄严的气息，当然间或也有着孩子们不由自主的欢笑。每一个孩子几乎都一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我，他们的眼睛清澈透亮，闪烁着纯真的光泽，我面前俨然一片星辰大海。面对由一双双明亮眼睛组成的璀璨群星，你无论如何想象不到，其中的每一双眼睛，都曾经暗淡而迷茫；他们当中的每一个孩子，都曾经是让老师和家长头疼，让詹大年和他的同事们心疼的“问题孩子”！
十二
在谈到小说主人公的善良时，我特别提到了武侯实验中学的校训：“我工作过的学校，曾经有一句校训，是'让人们因我的存在而感到幸福’，今天我把这句话也送给大家，希望在你们的生活中，以及将来的人生路上，每一个孩子都能'让人们因我的存在而感到幸福’！”
下课时，我动情地说：“以后，我还会来看大家，给大家上课，当然也有一些同学即将毕业，以后我们不一定能够重逢，但是，我相信，你们的将来会有不止一百种可能，你们会赢得自己幸福的人生。到那时，你们或许会记得李老师今天带给你们的'一碗面’，和一句话——”
“让人们因我的存在而感到幸福！”所有孩子一起大声说出了这句话。
我和孩子们互道“再见”，詹大年走上来，给我颁发一个大红的聘书，上面写着：“聘任李镇西先生为丑小鸭中学兼职教师”
我说：“这是我的荣幸！我将把这个头衔写进我的简历。”
在一张张纯真笑脸的簇拥下，我拿着聘书和孩子们合影。
十三
离开丑小鸭中学时，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大年，丑小鸭中学今年刚好建校十周年，你为什么不搞一个十年校庆呢？”
他说：“原来我也想过，但我觉得十周年校庆没有什么成果可'庆’，我的多数学生还没长大啊，有的刚刚毕业，有的还在上高中，有的在上大学，也结了婚的，但不多，我觉得办学效果还没有充分显示出来。我打算20周年的时候再看，这些孩子呢，到那时候小的也是30岁左右了，应该能说明一些教育的效果了。”
我想到，现在不少学校热衷于校庆，因为可以借“校庆”之机“彰显特色”“提升形象”“扩大影响”“打造品牌”以及由此带来的“商机”。相比之下，大年对待校庆的态度 ，是真实而朴实的。
我说：“你看得很远啊！”
他说：“你不是经常讲一句话吗？教育的成功是要以孩子未来的幸福来做标准的。这个教育是否成功，得以30年后学生的生活状态来衡量，那才可以说明问题。所以现在我想，十年校庆不搞了，20周年的时候再看吧！”
大年的话，把我美好的遐想一下引向了“丑小鸭”的未来……
2021年6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