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卡龙：那些和母亲忙年的日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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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将至，家家户户又开始忙年了。

自从参加工作，结婚生女，已经有年头儿不参与忙年了，单位放假晚，孩子小，等等都成为不忙年的理由。不忙年，年味儿也就越来越淡，尤其生活在城市中，年的滋味真得是越来越难品全，品深了。

不单单是我，比我年小的朋友，比我年长的朋友，不只一次地说:“都腊月二十几了，怎么一点年味儿都没有呢？怎么一点过年的兴奋都没有呢?如果是在老家，就应该置办年货，扫房子打扫卫生了。”是啊，确实如此，所以我特别怀念那些与母亲忙年的日子。

俗话说十里不同俗，我的家乡腊月二十三过小年是不吃水饺的。这一天家家户户都要进行彻底的大扫除。这一天在我们家，母亲俨然就是一位最高指挥官，她指挥着我们姐妹几个把室内所有的东西一件不留的都搬到院子里。空荡荡的房子里顿时家徒四壁。此时父亲全副武装只露出两个眼睛，在长长的一根竹竿上绑上一把扫帚，上下左右挥动，把房间的上上下下犄角旮旯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母亲则带领我们几个把搬到院子里的东西像衣橱，桌椅，餐具等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又一遍。等父亲扫完房子，母亲就带领我们把擦洗完毕的物品再一件一件的搬回室内放回原处。

在宽敞的院落里，虽然有阳光却显得苍白无力，一点都感受不到阳光的温热。刺骨的寒风可着劲儿的往我们的衣领，袖口里猛灌，冷嗖嗖的在我们周围旋转。倒在盆子里的热水，一会儿就变温变冷。母亲和我们的手冻得红红的，但我们仍旧一件一件地擦拭着，把每一件物品都擦的光洁如新。母亲说我们擦掉的不仅是灰尘，更是把一年的晦气都擦掉了。我们干得更起劲儿了。母亲还说过年给我们每人做一身新衣服，还逐个地问我们喜欢什么颜色？我们姐妹几个立刻叽叽喳喳的像群小鸟似地蹦来跳去，这个说要红色的，那个说要粉色的，还有的说要双新鞋子。母亲笑容满面地一一答应，而且还告诉我们她都记在心里了。于是我们姐妹几个个个都心满意足干得更欢了。似乎冬天也就是这个样子，并不怎么冷。

父亲挥动扫帚忙碌的背影，母亲弯腰驼背搬东西擦物品的身影，姐妹们，来来回回一趟又一趟跑动的倩影，构成一幅独一无二的人世间最美的，最和谐的的画面。父亲的扫帚与墙壁摩擦发出的近似“哗，哗”的欢快的声音，母亲涮洗抹布清洗餐具，茶具时溅起的小水花又落入水中的开心的声音，姐妹几个你说我笑甜甜的嬉闹的声音，糅和成一曲幸福的过年协奏曲缓缓流淌，过年的兴奋，过年的期盼尽情流露。

腊月二十四这一天，街道上已经有零零星星的鞭炮声响起。不过这一天对我家来说还是比较轻松的。父亲的主要任务是外出采购，母亲把需要买的东西列成一个清单。我跟随父亲去采购，每买一项就划掉一项。临出门母亲千叮咛万嘱咐父亲，看好孩子，看好钱袋子，东西要买全……

打发我们走后，母亲留在家和几个姐姐收拾厨房，为后面几天的工作做好准备。和面用的大瓷盆要刷洗干净，用刀把面板上残留的硬面疙瘩统统刮掉，灶底下的灶灰用掏灰耙都掏出来，这样火才能烧得更旺一些， 日子也才能过得更旺更红火。各种必须用的器具像簸箩，大圆瓷缸，大大小小的盆儿都要清洗干净，晾好备用。

做这些事情看似简单，不就是洗洗涮涮嘛，用不多少时间。其实不然，越琐碎的东西越是浪费时间。这一天，母亲和我们姐妹几个（我采购回来立即加入她们的行列）几乎是站不住脚的。我们家人口多用的东西也多，两个大簸箩，一个盛馒头用，一个盛包子用。大圆瓷缸，有盛炸鱼的，有盛炸耦盒的，还有盛炸丸子的。各种各样的盆儿也得十来个，母亲和我们姐妹几个有人洗，有人擦。 勺碰锅，锅碰盆儿，盆儿碰碗儿，碗儿碰碟儿，乒乒乓乓，叮叮当当，稀里哗啦，组成一曲欢快的厨房多重唱，唱着过年的快乐。

姐妹几个都想替母亲多分担一些，都想让母亲的劳累多减轻一些，所以活儿干得特别快，这个活儿还没干完，就想着下一个活儿该干什么，该怎么干。我们姐妹几个有的上班，有在外地上学，平时也不怎么见面。现在过年都回到了家，一边帮母亲干着活儿，一边聊着自己在班上或者在学校里的见闻，聊得兴致昂然，聊得兴高采烈，欢快的笑声在小小的厨房里飘荡开来，飘到院落里，飘到外面的街道上，朗朗不断，悦耳动听。

母亲在一旁忙着孩子们干不了的事，和蔼慈爱的目光，时不时地飘向边干活边聊天儿的孩子们。满足，知足，还有一丝丝的骄傲，在她略显干涩的眼睛里欢快地跳跃着，打心底冒出来的高兴，藏都藏不住。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低下头，加快了手上干活儿的速度。

昨天的扫房子，今天的准备工作， 让缺乏锻炼的我们腰酸背痛的，原本白白嫩嫩的双手也冻得红肿发痒，甚至有了裂口。我们都这么累，年过半百的母亲又会累的什么样呢?晚饭后姐妹几个抢着刷锅洗碗儿，没抢到的人就把母亲“摁”在沙发上，给她揉揉肩，捏捏腿，端来一盆热水，让母亲烫烫手。母亲的手早就裂了很多口子了。

被我们强行逼迫坐在沙发上的母亲，看着正在长大的几个孩子，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亮， 眼角的皱纹笑成了亮亮的星星，心疼的摸摸这个孩子的手，摸摸那个孩子的头：“我知道你们也很累，过年嘛，过得就是这个忙活劲儿， 这个热闹劲儿。一家人团团圆圆在一起忙年，过年，累也高兴的很。”

当时这些话不是很明白，若干年后才知道， 和母亲一起忙年的日子才是最幸福的。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马卡龙，女，齐鲁制药有限公司职工。喜欢在文字的海洋畅游，喜欢文字带来的无限遐想。理念：我写我心，无论是否刊发，都会笔耕不辍，只是因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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