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 | 柳州女子图鉴
我的脸上写着月薪三千。
A monthly salary of 3,000 is written on my face.
晚上十一点半,36 路公车驶过壶东大桥西,在白沙路口停了 15 秒,这是当天的最后一班车。而此刻,小张才刚在公司准备关闭电脑。
柳州的人口很杂,有北海人、宜州人、湖南人、山东人甚至东北人。五花八门的个体户,各式各样的上班族,除却事业单位、公务员,小张她们代表着城市的另一种工薪族。
没有出其不意的绝技,没有黏黏糊糊的“关系”,在柳州,她们只能自食其力。为了业绩起早贪黑,交完房租还不够买贵一点的护肤品。
因为熬夜加班,她们常常赶不上回家的末班车,至于为什么没有男友来接,她们只是说,“谋生就已经很难了,你还指望谁来爱你?”
出租车飞驰在龙城路的夜色里,万家灯火都与她们无关,世界只剩下车窗上倒映的一张不再年轻的脸。
这个城市里或许没有一个人知道她们的过去。或许离婚了,或许辍学了,或许……或许根本没有任何或许,她只是和无数个柳州的小职员一样,仅仅叫小张罢了。
生在小城,心比天高。
Born in a small town, my heart is higher.
在柳州,有这么一批特殊的女孩,她们大多就读过本地重点高中,又在一二线城市的大学毕业,智慧与美丽并存,家境和品味尚可,毕业后和几个朋友一起在大城市里闯荡,过的却是再拮据不过的上班族生活。
乡音易改,京腔泸腔难学。大城市很好,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家乡亲切。无奈,她们最终走上了返乡之路,即使手里的 Prada 皮包在 北京-柳州 的火车上再瞩目,她们还是败给了女孩子都想要的那点皈依感。
从北上广回来的她们,跑步、抄经、喝果汁,迅速进入事业单位,物质基础搭建完毕,出入高尖端会所,服装也与国际化看齐。
尽管很嫌弃这个没有圣罗兰和希思黎专柜、甚至没有 Zara 的家乡,但她们依然贪恋一碗热辣辣的螺蛳粉,贪恋柳江凉爽的风和畅快的大哭大笑,贪恋小学中学的同学们,以及逐渐变老的爸妈和他们的拿手菜。
当然,她们的追求者也是络绎不绝。优秀者不乏,但她们总是再三斟酌,不甘心被普通人收入囊中。
如果你也和她们一样,跟北京朝阳区高档别墅里的那些衣着不凡的男人打过交道,或许也会对本地男子略有迟疑。有些东西,本来就是因为遥不可及才爱的。
“17号,带客人洗头!”
"No. 17, take the guests to wash!"
一个穿着工作服、没有任何辨识度的小妹麻利地从凳子上起身。在美发沙龙里,这样的女孩没有名字,每个人都像是球场上的男人们,不过她们倒无需智勇双全,大多时候,理发店考验的是你的耐力、勤劳,以及和客人聊天的能力。
洗头小妹的年纪会是你出乎意料的小。她们大多来自四线小县城,中专或者技校毕业,家乡里一起长大的姑娘们大多都已结婚生子,少数还在柳州一个人漂着。遇上休假,会和几个好朋友一起去打卡马鞍山、音乐喷泉、窑埠古镇……当然,还有一部分还在做微商。
刚入行时,洗头小妹的双手大多都触目惊心。夏天还好,冬天长时间接触水并且在干燥的空调房里,整个手会起一层红色的皮,像是倒刮的鱼鳞。问她痛不痛,她会边叹气边笑,年轻的声音里突然有了种老成的味道。
“痛倒是不痛,习惯就好了,只要那几天不碰水都还好。”
她们不是本地人,但是对本地人的私生活简直了如指掌。年轻女孩的恋情、已婚妇女的牢骚、中年男人的絮絮叨叨……抹过洗发露的双手熟练地游走在头顶与脑勺之间,细细的指甲摩挲着客人的头皮,从油腻到清爽只需要半个小时,毕竟在她们手里,可能已经洗了数以万计的头。
订婚宴,就在胡桃里办。
Engagement feast, just do in HUTAOLI.
相当一部分90后柳州本地女孩,现在已经当了辣妈。倒不是有多着急把自己嫁出去,大可说是命运使然的缘分。
订婚宴就在胡桃里,两个人相遇的地方。他是朋友的朋友,本地人。那天夜晚,一杯莫吉托把他们绕在了一起,他说自己更喜欢从前苏荷的情调,而她觉得上上的酒更好喝。在纷杂的香水和爆米花的气味里,酒越喝越暖,两个人也越聊越投机。
她是那种典型的带点优越感的本地女孩,读过柳高,一本毕业,具备柳州人十足的坦率和脾气,还有些属于自己的小情调。偶尔吸烟,没有刺青,笑起来很魅惑。
结婚后的她收敛了许多,不再泡吧,每个周末都得乖乖去婆家洗碗(因为不会做饭),虽然朋友纷纷报以同情,但她看起来很乐在其中。十月怀胎期间,她朋友圈里清一色的妈妈式心灵鸡汤,很难想象她曾经也是在吧台喝得烂醉的失恋姑娘。
柜姐有柜姐的江湖。
The "BA" have her self-vision.
早晨6点,快1号线还有2分钟靠站龙城路,车里倒数第二排,一个穿职业装、把马尾盘成髻的三十岁女子从容地塞下最后一个奶黄包,随后,她理了理妆容,不急不慢地站起来,踩着黑色中跟鞋在摇晃的车厢里稳如泰山。
工作服是在家换好的,早餐在公车上搞定,到商场里打完卡,还能空出15分钟左右的时间在休息室里泡一杯花茶,顺带补一点口红。
在柳州的商场化妆品区当柜姐,是一个相当看脸且需要脑筋的职业。靠业绩吃饭,意味着专业的服务、适当的情感疏离,还要学会看人下菜。
当然,管培生的热情是必须的,至于那些一脸冷漠地看着自己指甲的真柜姐在柳州很少。专柜生意不好做,试了不买是常态,一开始入行总是掏心窝子的热情,久而久之,能保持有礼貌的客气已经很不错了。
商场一楼总共就这么大,前前后后一条隐形等级分割线,只有柜姐自己看得见。
“我老公哦……说是要给我买车,可是我觉得小城市停车麻烦呀。”下雨天人不多,几个柜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别看xx(某大牌)的柜姐拿货时姿态优雅,可能她业绩还拼不过隔壁人挤人的悦诗风吟呢。”
罗大佑的歌里有一句词:爱情这东西我明白,但永远是什么。相信爱情的柳州女子很美,相信永远的柳州女子更美。在这座充满人情味的城市,每一种女子都不曾卑微。她们走得很慢、很远、很幸福,也很知足。//
ᴘʀᴏᴅᴜᴄᴇᴅ ʙʏ ᴏᴘɪᴜᴍ ᴍᴜsᴜᴍ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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