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琴卖座的几位京胡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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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京胡)
我国京剧的伴奏,历史上出了不少的琴师。但是真正能够以琴卖座的,却不为多数。自从老谭独辟蹊径开创韵味何之先例,为其伴奏的琴师——梅雨田先生,为了谭派的创立和发扬,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梅雨田先生,中国著名的京剧琴师,可以说是位著名的戏曲音乐家。京剧大师梅兰芳的伯父。祖籍江苏泰县,久居北京。曾长期为谭鑫培伴奏。对谭派艺术起到烘云托月的作用,深得谭氏器重,有胡琴圣手之称。风格平正大方 ,规矩严谨,格调高而韵味醇,声声与剧情吻合,神趣盎然。后世琴师多承袭梅氏艺术,号称梅派。他曾从钱青望习笛,能吹奏昆曲300余套。亦工唢呐,曾任清朝内廷供奉。
梅雨田在京剧场面上,无论武场还是文场各种乐器样样精通,因此年轻时就有“六场通透”之美称。他出生于1865年,三岁时就对乐器发生兴趣。八岁开始学拉胡琴、吹笛子。“四喜班”的琴师贾祥瑞是他启蒙老师。由于他勤奋好学,昆曲戏能吹三百余出,胡琴戏无一出不精,曾长期为“谭派”老生创始人谭鑫培操琴,与单皮鼓手李五(李奎林)合称三绝,并被选入清宫内廷当差。梅雨田不仅为谭鑫培伴奏取得很好效果,就是为他侄子梅兰芳青年时期唱戏时伴奏,也同样取得烘云托月的效果。如梅兰芳在宣统三年(1911年),在北京文明茶园第一次演出《玉堂春》时,就是梅雨田拉的胡琴,使听众沉浸在艺术享受的热烈气氛之中。当时其他胡琴手无不崇拜他的琴艺,京城许多亲贵,包括很有音乐天赋的陈彦衡在内,纷纷向梅雨田请教或拜师学戏、学音乐。他虽性情孤傲,但对上门求教者极有耐心,每每慷慨施教,直至求学者满意而去。
梅雨田四十八岁时,因病于民国初年,即1912年,与世长辞。在其传世录音中的一张半唱片,即谭鑫培的《卖马》一张两面和《洪羊洞》一面,皆是梅雨田先生操琴,然而这三张唱片便是我国历史上的第一张最早的声音记录。从这三面唱片中,我们不难听出梅雨田先生杰出的操琴技艺,在当时给人们留下了“最完美地合作”一说。独领二十世纪初的中国京剧伴奏界的风骚达三十年无人超越。
第二位琴师是徐兰沅先生。
徐兰沅先生清光绪十八年,即1892年生于北京。1977年1月8日病故于北京宣武区永光寺中街寓所,终年85岁。徐兰沅先生是一位熟谙京剧的艺术家,曾被梨园界誉为“胡琴圣手”。早在20年代末,徐慕云先生偏撰的《梨园影事》一书中,就评论说,徐兰沅有“北平第一琴师”之美誉。他一生主要为谭鑫培、梅兰芳两位京剧艺术大师操琴。他为京剧音乐的革新与创造,做出了重要贡献。
徐兰沅先生8岁开始学戏,曾为谭鑫培、汪桂芬、孙菊仙等老前辈配过戏。后又向姚增禄、徐立棠、吴连奎、吴顺仙、何薇仙及萧长华等名师请益,生、旦、净、丑各行当的戏都学了不少。但受嗓子条件限制,改学场面。
1908年17岁时,经杨小楼先生介绍,徐兰沅拜南府著名音乐教习方秉忠为师,以后又向名鼓师沈宝钧、王景福、刘顺等学习武场。1911年正式登台为名旦吴彩霞操琴。1911-1912年加入俞振庭的春庆社拉后半工胡琴,为何桂山、刘永春、俞振庭等操琴。1913年又到富连成拉后半工胡琴。高百岁、马连良、侯喜瑞、筱翠花等都由徐老伴奏过。1914年秋正式为伶界大王谭鑫培操琴,谭老原由名琴师孙佐臣操琴,因孙老同时又为孟小如操琴,有一次演出时间发生冲突,不能兼顾,徐兰沅就替孙佐臣给谭鑫培操琴了。由于他勤奋好学,第一次为谭老板托《碰碑》,就受到同行的好评和谭老板的鼓励。后来干脆辞了富连成的活,选择专为谭鑫培操琴的道路,直到谭老病逝为止。后徐兰沅接着给谭的女婿王又宸操琴,约有四年。
1921年梅兰芳赴香港演出之前,琴师茹来卿忽然患病,不能相随南下。茹先生来求徐兰沅替他去一趟,就这样徐老陪梅兰芳赴港。演毕回京,茹先生的病仍不见好,从此包括赴美、赴苏徐兰沅正式为梅兰芳操琴,二位合作长达28年之久。这期间梅先生排了不少新戏,如头二本《西施》、《洛神》、《红线盗盒》、四本《太真外传》、《生死恨》等。这些戏的唱腔和曲牌穿插都是徐老与王少卿以及梅兰芳共同研究创造的。1923年在北京排《西施》时,梅先生感到旦角单靠京胡伴奏过于单薄,就和徐老商议,反复试验,最后决定加入二胡,利用京胡与二胡差八度的关系,又设计了不同的伴奏曲谱,这样合声伴奏演出效果更好,此次革新很快得到广大观众的认同。由于徐兰沅长期为梅兰芳操琴,对梅派唱腔特点了如指掌,因此不少梅派传人请他说腔,如言慧珠、陆素娟受徐老指授不少。在京剧音乐研究创作之余,徐老还经营了京胡制造销售的老字号--'竹兰轩',地点在和平门外南新华街路东。数十年来为专业琴师和广大消费者提供了不少优质产品。30年代以后,徐老又苦心经营两家戏园子--广德楼(主要股份)和中和园(部分股份),解放后都交给了国家。40年初徐老还在私人办的华声广播电台播讲过京剧音乐知识、胡琴及梅派唱腔。也为清华大学京昆班学生讲过课。
这第三位伴奏的艺术家也是京剧界的前辈,便是京剧四大须生之一的杨宝森先生的堂兄——杨宝忠先生。
杨宝忠先生,生于1899年,卒于1968年。安徽合肥人。祖父杨桂云(字朵仙)是有名的花旦,且善理财。父亲杨小朵也是有名的花旦,且善操琴。当时北平前门外百顺胡同大半条街的房子,均为杨家的产业。故有人云:“愿为小朵门前狗,不作江西七品官。”
上个世纪30年代初,杨宝忠先生的嗓音急剧余派特点,并且名声大噪。可后来由于其无节制的大量饮烈性的酒,导致嗓音失润。正是由于嗓音的变化,这位余派正宗老生放弃了演员的行当,走上了琴师道路。杨宝忠自幼就喜音乐,其腕力指音都有过人之处。有了改行的打算,曾与姑丈王瑶卿商量,谁知姑丈一桶冷水浇下来,说:“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你当了文场,就永无回头之日。纵便能再回头,恐怕连今天的地位声誉都没有了。”
杨宝忠回到家中,越想越不是滋味。一气之下拿起一只心爱的鼻烟壶,就地摔了粉碎。这一摔,倒摔出了他改行的决心来。照行内的规矩:在未拜师以前是不能吃戏饭的。也就是说,你杨宝忠的胡琴再拉得好,没有师傅也不能算文场。在民国二十三,也就是1934年12月20日,他在北平“同兴堂饭庄”拜弦子圣手锡子刚为师,杨宝忠从此正式改为琴师。
他第一次正式登场操琴是拜师后的第四天,即12月24日,为马连良伴奏《借东风》。马连良更换乔玉泉为杨宝忠,也有乔在堂会上摔琴断弦的原因。马连良处处以礼相待,酬劳极高,不但在广告、报纸和戏单上,加上“特请杨宝忠操琴”的旁注,而且在舞台上设立琴师专座,真是尊宠备至。每次杨宝忠举琴出场,台下必是一片掌声。为表谢意,他总要向前走几步,或点头或鞠躬,然后再退回到琴师的座位。杨宝忠从不反复调弦,定音向来是一手准。应该说,马连良的演唱和杨宝忠的伴奏在风格上有很大的不同,但彼此配合默契。那时他俩合作灌制的胜利版《借东风》、1937年百代版《苏武牧羊》、1938年国乐版《甘露寺》等老唱片,现在都是极具欣赏价值和珍藏价值的声腔艺术资料了。
杨宝忠的胡琴实在太好了,常常是胡琴花腔迭出,掌声热烈而长久,以致造成喧宾夺主之势。加上他率性而行,不管谁唱,胡琴从不收敛,像只万花筒似的,令人目眩神迷。有一次,马连良的情绪低落,演唱效果欠佳。一路演来,心中暗自不悦,觉得是杨宝忠的胡琴刮了自己的胡子。也就从那晚起,马老板疏远了颇具威胁力的杨宝忠。杨宝忠也是个心细之人。他不久即发现:马连良演出时,用的是自己;可在吊嗓子的时候,就换了人。不久,俩人分手,马连良改用了李慕良。
杨宝忠与马连良分手之后,有段时间很不得意。这时他已从百顺胡同搬到和平门外西河沿西口的一所四合院居住。房子条件很好,外院是杨宝忠聘请的纪师傅制作胡琴的工作室,里院为自己的住宅。
闲来无事的日子,在客观上给他一个反思的机会。后经张古愚从中说和,使杨宝森辞去耿少峰,耿搭谭富英的班,并且为其操琴。由闲居的哥哥杨宝忠为自己的弟弟杨宝森拉琴。
苍天不负有心人,杨宝森终于有一天,组班挑大梁唱头牌了!凡杨宝森演出,海报上必写“杨宝忠操琴”5个大字,以加大影响力。杨氏昆仲的合作,对杨宝森的表演是个极大的鼓舞和激励,其嗓音也越发地好起来,每场演出也都十分卖力,常常贴演“双出”。他真的成了继余叔岩之后、成家立派的老生。杨宝忠用胡琴把弟弟包个风雨不透,杨宝森所有的行腔、吐字、用嗓、气口,都在这位伟大琴师的掌控范围之内。
“一轮明月照窗前,愁人心中似箭穿……”这是《文昭关》里的有名杨派唱段。戏中,杨宝森扮演的伍员是一夜白了头。可他自己只活了49岁。杨宝森生前冷落,红在了死后。而有幸的是,杨宝忠有始有终地为他伴奏,伴奏到他最后一场演出。
“文革”开始了,杨宝忠立即被他的学生、红卫兵以“反动权威”的罪名打入牛棚,成了天津的“牛鬼蛇神”。后来,杨宝忠身患重病,回北京的家中诊治就医。在此期间,他常去梅兰芳家和姜妙香家串门。杨宝忠管梅夫人福芝芳叫舅妈,管姜夫人冯金芙也叫舅妈。姜夫人给他包饺子吃,梅夫人则请厨师给他做红菜汤、沙拉。他每周三天去梅宅吃饭,三天去姜家就餐。所以杨宝忠自己说:“我肚子里的油水,就靠俩舅妈了。”
在人生最后的几天,他还常去西单一家乐器行。当然,乐器行的人也特别尊重他,喜欢他。一来聊聊闲话,二来弄弄胡琴,或制作或修理。刚开始,他是在乐器行里面的一间屋子摆弄乐器,后来嫌光线太暗,自己就挪到了临街的玻璃窗下。这正是冬季的一天,他被路过这里的天津市戏曲学校红卫兵、造反派发现,便把他劫持回天津,囚于斗室,无人管理,无人过问。于几日后,冻饿而死,惨不忍睹。实为可叹,一代名琴从此便弦断曲终,令人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