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荔文学·散文·闫孟秋】来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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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路

原创/闫孟秋

朋友问我，你爸你妈叫啥？我说，爸叫韩希正，妈叫董秀琴。你爷你婆呢？爷叫闫应三，婆叫啥？一时语塞。我还真不知道我婆叫啥。姥姥更不用说。

2018年秋我看望快80岁的舅。他说，孝义街称得上是个有故事的老街，有“孝义的银子，赤水的蚊子”一说。我姓闫的在孝义街比较有名气，叫我好好把家史“淘一淘”。舅有文化，喜欢探究，也善于收集整理记录写作，我读过他写的随笔、对联、剧本、快板。他写的村史认真翔实，文笔流畅，令我敬佩至极。他说的“淘”就是叫把我家里的历史弄清楚。那一年我刚50 ，是知天命之年。

于家史我一直是懵懵懂懂，模模糊糊。我只见过爷，没见过婆，知道老家在山西临猗，爷有弟兄四个，爷是老二，原来叫闫天合，后来改了名。爷从山西来孝义跟着他三叔做酱菜生意。爷有两儿一女。爷和伯先到孝义，婆和爸、姑后到。爷有工资，爸原来教学，妈是农村妇女。自从记忆起我没见过老家亲戚，祖父父辈也没回过老家。家史就总结了这不到一百个字。老家都有谁？现在咋样？爷咋来的？人家说我家里有钱为啥日子一直紧巴巴？爷的生意有多大？爷和爸为啥会有工资？等等。这些问题我从没认真想过，家里人也是含含糊糊。舅的话让我觉得大半辈子算是白活了。

舅说这话的时候，伯父父亲母亲已经是墓有宿草很多年。父辈中仅娘（伯的妻子农村称娘）尚在，但也是80多高领风烛残年的老人。有个晚上我竟迫不及待地想回去，想趁着娘还在问我想知道的很多问题。第二天和娘坐，知道了爷十几岁投奔在孝义的他三叔做生意，后来就扎下了根。娘说爷来的时候他三叔有个小老婆，爱穿旗袍，讲究很，经常靠着门嗑瓜子，娘学那神态，和电影《骆驼祥子》里的虎妞靠着门嗑瓜子一模一样。

娘说爷的三叔回老家走的时候把生意给了爷。铺子名字叫“齐义协”，是几家合伙开的，爷占的股份最大，是“掌柜的”。娘说家里酱菜生意大，单那做辣子酱晒辣子的房子就三大间，用椽支了架子，把红辣子在“po子”上散开，上下两层，满屋子红堂堂的，看起来阵势大的很。院子腌菜的瓮一排排一溜溜。当时孝义街还有一家酱菜园，也是山西人开的，叫“万源长”，到我上中学的时候我们还叫那地方“万源长”。娘说爷把挣的钱买了那六间铺子房。后来公私合营，爷把铺子无偿给了国家，没手续，也没退原始股份，爷当了普通员工。“万源长”公私合营后入股的人不停地找政府，听说后来给退了原始股。娘说她娘家原来也是做生意的，嫁到闫家算是门当户对。娘说这些的时候眼里露出的光似乎回到了那个曾经光鲜亮丽的好日子。娘年龄大了体力不支，那次我只了解了一部分，原想着后面再问问，不承想她竟一病不起离世了。从此，知道家史的人父辈全部离开了。

所幸大姨尚健在。姨虽然也是80岁的人了，但身体硬朗，头脑清醒，语言表达清晰。这两年我经常问姨我家的情况。她说我家是大家子，家教严，规矩多。她每次来都不“朗然”，觉得拘束太。我说咋不“朗然”，她说做事说话吃饭都讲究的，啥都有“下数”，当家（指长辈）有当家的样子，小辈有小辈的样子。她说我爷人和气很，我山西婆“牙齿重”，就是说话尖刻，她在我家见了我婆都不敢大声说话。

近几年，二哥因关工委工作需要注重挖掘家风家训传承，在渭南广播电台做了“言传身教  正直做人”的采访发言，对家史进行了粗线条的记录。二哥给我说大爷三四爷都是有工作的，三爷在兰州，还去人民大会堂开过会。我问大哥，他说就是的，至于是啥工作，啥职务谁也说不清。二哥说爷在山西叫闫天合，到陕西改为闫应三。婆叫韩玉中。伯叫闫魁升，娘叫郑云侠。爸原来叫闫养升，改名原因是因弟兄两个要拉走一个当壮丁，爷不想让伯和爸去当壮丁，对外说爸是给他外婆家顶门，改名韩希正，母亲叫董秀琴。姑叫闫养娣，比爸小，结婚后因得了坏病离世。大哥在外工作早，听爸妈说家里事少。大哥说老家只知道我这一辈人这边只有他，其余都不知道。前几年我曾有冲动想和大哥一起去山西老家看一下，权且是一次寻根旅游。但终究想去的想法没有那么强烈，也就作罢。

是的，国有国史，家有家史。记写历史，传承历史，就知道一个国一个家一个人从哪里来，来的路上有谁，都发生了什么。如果没有《史记》，后人怎会知道上至上古传说中的黄帝时代，下至汉武帝太初四年间共3000多年都发生了什么。没有《论语》，后人怎会知道孔子的政治主张、道德标准和教学理念。今夜看唐浩明的《曾国藩》，看曾国藩那一份份家书，一时感慨，一个国家没有国史记录，一个家庭没有家史记录，一个人没有成长记录，也许对于后人来说某一段历史就是空白，就会永远成了谜，遂更钦佩那些为记录国史家史个人成长史付出艰辛努力的人，遂唠叨以上为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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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闫孟秋， 喜欢用文字记录平淡的生活。有文字在《检察日报》《西部法制报》《渭南日报》等媒体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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