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为匣中玉，今为粪上英

王明君辞

魏晋：石崇

我本汉家子，将适单于庭。

辞决未及终，前驱已抗旌。

仆御涕流离，辕马悲且鸣。

哀郁伤五内，泣泪沾朱缨。

行行日已远，遂造匈奴城。

延我于穹庐，加我阏氏名。

殊类非所安，虽贵非所荣。

父子见陵辱，对之惭且惊。

杀身良不易，默默以苟生。

苟生亦何聊，积思常愤盈。

愿假飞鸿翼，弃之以遐征。

飞鸿不我顾，伫立以屏营。

昔为匣中玉，今为粪上英。

朝华不足欢，甘与秋草并。

传语后世人，远嫁难为情。

这事我们从头说起，石崇的《王明君辞》大概是有留下来最早咏昭君的诗了。

西晋首富石崇，经常举行大型歌舞宴会，家里有矿嘛。他自己还为这些娱乐演出谱曲写歌，本人有才嘛，“金谷二十四友”他坐第一把交椅，有才有钱又当大官，他不坐第一把交椅谁坐？

《王明君辞》就是写王昭君出塞这事的，因为老大叫司马昭，所以要避讳，把王昭君改了名，叫做王明君。

这诗比较长，倒不难理解：石崇假托昭君本人的口吻，是在一片凄怨的氛围中去匈奴的。想她一代佳人，曾是匣中之玉，后来却弃入荒漠，还先后和对方父子有婚姻，风俗习惯不一样嘛，觉得就是一种凌辱，受不了，可是也没办法。虽然贵为阏氏，内心依然十分悲苦。

这种遭遇，简直是“粪上英”，英者，花也。这个比喻有点粗俗，但太生动了。

今天的俗语“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就是从这儿来的。

那时车马慢，相见难。

所以石崇到最后不忘警示一下后世人“远嫁难为情”，“难为情”的意思不是不好意思，是使人感情上难以承受。

石崇这这首诗写得很流畅，他认为昭君出塞对王昭君本人太惨了，很同情王美人的遭遇。但没有提出这件事谁怪该，“积思常愤盈”，愤盈什么，愤盈谁，没说。

凡事一旦开了头，后面就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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