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检——反应
手术后的默梅性情变了,孩子一样的撒娇任性。大明倒也乐在其中。
默梅血压偏低, 大眼护士停了默梅的镇痛泵,她就在等麻药过后的疼痛袭击。她想象着左肺舌段切除后样子,应像飞蛾的翅膀了。那也是美的样子。曾经的呼吸自由无束,胸膛像海一样宽广。突然的,海一样宽广的呼吸空间消失无踪,只留下极细的缝隙,给予喘息。呼吸——极浅极短。想深一点点,疼痛感就来了,呼吸就此放弃。她想那一定是肺被拦腰截断的结果,就像河流变窄一样,以后会好的。她自已宽下心来。
她吐了。五脏六腑翻滚,嘴一张就吐了。吓得大明手忙脚乱,跑去问大眼护士。大眼护士说是一种镇痛液的不良反应。只能吐。虚汗湿了她的衣服,整个人软塌塌的瘫倒在床上。默梅心疼起早餐来,蛮好转化能量助已恢复的。现在肚子又空了。南京的舅舅,舅妈一早开车来看她。见她如此模样,心疼得不行。舅舅为了给她鼓劲,说起了他看眼睛的艰险之路,最后走到她床边握起拳头入党宣誓般的对她说:加油!她笑了笑,其实这不用努力的,只是药物的正常反应,过了自然就会好的。
大眼护士来查看她是否下床活动了。医院这种地方会让你认识到什么叫——“残酷的爱”。明明整个人状态很糟糕,瘫在床上都累,却非让你离开床,带着导尿管、胸腔导管,头昏脑胀的在病房里挪步子,最好一天二小时。但默梅相信医生绝对是对的。她一点点的坐起身子,千辛万苦坐在床边上,那腋下的那排导管不因你改变体位而有些改变,还是生硬的插在那儿,痛感袭来。身体中忽有千军万马似的东西全涌向那导管处,肿胀灼热。或许肉体细胞群起而攻入那无端闯入的异类吧?终于开始挪步子了,她用手紧紧的捂住腋下,走一步痛一下。真的下床走了,也就这样了。只是再回到那床上也是极需勇气的。
方脸护工又站在门口了,倚着门看着她笑。默梅觉得她好可怕,让她走。她偏偏的笑着走向她说:“我的大小姐,这可不是在家里。”又是一阵可怕的无处可逃的催咳。她边拍边说:“痛一定是痛的,那怎么办呢?你得了这病,就得遭这个罪。”默梅也不是特别怕,只是觉得撒撒娇,任任性也就没那么可怕了。身上反而会聚集起一股子轻松的力量来。
晚上,完成好第四次下床走之后,默梅准备上床睡觉。突然间,腋下疼痛加剧,呼吸变得急短,只能张嘴频繁换气。这样半小时无改观后,她叫大明去找护士和医生。护士医生却迟迟不来,心里急,她又催大明再去。还是没有来。终于护士来了,用仪器测了一下,所有指标正常。只能等医生了,夜间值班医生稚气未脱,看着痛得直哼哼的默梅有些慌张。默梅觉得可能是吃了颗给血液补充“钠”的药的反应。稚气医生去查了一下发现那药不会有些反映,断定是导管插得太深了。准备开止痛药给她。这药也是开了很久很久才来。服了药,疼痛感弱去了。折腾了二个多小时后,在止痛药的帮助下,她终于睡着了。
第二天七点不到,年轻的李医生直接来看默梅,查看了腋下导管与肺部的血水量,帮她拔除了导管。医生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