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究竟算不算被抬高赞誉的一个季节。
这阵子在思考一个点,夏天究竟算不算被抬高赞誉的一个季节。
我对于夏天,基本上是热爱不起来的。但,也谈不上不爱。有点胡乱的情愫。
夏天意味着蓬勃,山林野地必然是更渴望这样的季节,阳光充沛,雨露纷纷。植物可以获取更闪耀的生命,整个世界都充斥了热血的能量。
相伴相生的,是对于高温的承受界限。我们的汗腺大量地流淌出汗水,我的头皮我的后背,没有一处是干燥舒适的——当然,只要气温超过25℃我随意走动两下,便会如此,据朋友圈友人们结论,是因为脾虚的关系。我也耳闻,身边有朋友是完全不怎么出汗的。这让我非常震惊并且有点歆羡——夏日再也不会薄衣尽湿,妆容也不会就此而花,似乎是一种被恩赐的体质。当然,我能明白会出汗的好处,但也由于我体虚而出汗过分得厉害,时常感到窘态令人无法热爱夏天。
随之而来的是,这个季节里特有的生活方式,也不得不说,令人着迷。小时候住在六楼,下学回家第一件事是打开头顶的吊扇,或者冲进房间打开风力强劲的古早座扇。旧旧的吊扇,是绝对的年代情怀。我一直认为它的治夏能力,要远远甚于很多消暑工具——即便是面对强大的空调军团,我依旧认为,三叶吊扇并不会带来副作用,还能让房间各个角落的空气流动,是一种沉默的智慧。
大学毕业后在福州工作,居住的处所是很旧的教职工宿舍楼,有一顶吊扇。它和长长的灯管挨得近,于是夏夜开灯并开扇,房间里的光线被不停地切割,xiuxiuxiu……对眼睛不好,我深刻地明白。但我更不能容忍炎热。
除此,我想被大多数人捧在手心里的消夏方式,必是少不得冰镇的西瓜的。它作为夏季最强盛的王者,能延展非常浓郁的青春情怀,和胜利的抚慰剂一般传神。绿色的外皮包裹着欲滴的红,高饱和的色块撞击,是我们在炎热的日子里,能一瞬间眼睛发亮的宝藏旗帜。
以至于雪糕和游泳,清透舒适的衣衫,都会是气温上升之后,属于全员的福利。诱人。充满生机。
从立夏开始,我总是又欢喜又忧愁。欢喜地是,纷至沓来的限定水果们,又到了最佳赏味期。忧愁地是,我需要每天都挂一条毛巾在脖子上,拯救自己的体质带来的烦恼。
福州的夏季有多长?大约是从五月开始,一直会绵延到十一月吧。噢。太阳下山后整座城市和一把孜然的距离也并未减少的体感,对我而言仿佛走在饥饿的暴王龙身边。
苏州的夏季有多长?大约是需要“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之后,才能具体并连续性地感受它的热烈。六月,梅雨季,还能经常体会只有25、6℃的气温,太阳落山之后,整座城市也收敛了不少,夜里的晚风吹拂,衬衫正好。
走到夏至之后,夏季也只剩下两个季节。小暑和大暑,它们结伴离开,便立秋了。虽然立秋并不能达到气象学意义上的秋,但夏终究是走了的。
曾经热烈地膨胀地,开始收缩,开始没有了高涨,悄然被取代的,我又因此陷入了季节悲伤之中。四季的流转,本是常理,代入了过多的思想体悟,仿佛不尽然而已。春花秋月,夏果冬雪,若不是见微情深,一触幡然,要损失很多诗人,要失去很多安慰的理由。这,可怎么行。
不行。我们需要有人开挖掘机,也需要有人手捧鲜花。
夏至后,蝉鸣和蛙鸣成为了主旋律,还有空调的呼吸,还有晒了许多个日夜的青瓦,还有和妈妈视频时看到她吃着自己种的豇豆,还有每到此时便心神渴望的无际草原。
我一度把草原唤做自己的第二故乡。
草原的空远,草原的浪漫,草原的万般思索,会让每一个抵达的旅人都想要暂停无谓的无用的无效的,找一片云遮挡的阴影,躺在草原之上,听一曲凤凰传递也可,睡了一场盛世短觉。
无可替代的完美。
也是旅行的深意。
我大约是暂别了时常出差的生活方式。开始在城市的中心,进行每日短途郊游。早晨在一爿混沌中醒来,夜里再归于混沌。有一股初生的意会,但不那么喜庆。
去年我写了一篇文章,认为从今而往,都是远行。至今也是这样认为的。眼下把工作和生活都狠狠地剥离之后,哪怕出行五公里,我也能在路途之中感受到远行的姿态。也许,“远”并不是字典里解释的距离,是脑袋和手心,手心和听觉,听觉和五脏之间,永不交错的距离。
仿佛是夏意正浓,也仿佛是,盛夏正在剥离。想山想水,想遥遥万里,听见熟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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