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 | 遗 憾【作者：吕瑞英】
本文摘自：《越坛折桂，百年流芳——人民艺术家尹桂芳周年祭》
细细追忆起我与尹桂芳大姐的渊源，实在是无多少精彩的往事可言：我生也晚，待我学艺之时，尹大姐已是如日中天的“越剧皇帝”了。因此，解放前我与尹大姐基本没有什么正式的接触。解放后，芳华越剧团支援福建，与尹大姐见面的机会都很难得。记忆之中，我们仅有过一次同台演出的机会——那应该是在五十年代初抗美援朝时期义演《杏花村》的时候，当时似曾留下过一张珍贵的照片，但当我再去翻找时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令人好生遗憾。其实，就在我与大姐那么简简单单的“历史”中，多的竟却是这两个字：遗憾！
最大的遗憾莫过于大姐磕然长逝时，我偏偏不在国内。没能在她最后的日子里，尽一点姐妹的情分，哪怕是去看看她，跟她说几句话，为她送送行……我只能在敬献她的花篮中写上：“隔洋泣祭尹大姐”。半年以后，我终于赶上了大姐80冥旦的纪念演出，拿到了那本《尹桂芳舞台生活写照》。
带着愧疚之情，一页页翻看着画册，几幅似曾相识的相片突然跃人眼帘，顿时童年的回忆又浮现到眼前来了：40多年前，我还是个刚进科班的小丫头，师傅挑选了几个比较出挑的徒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我们送进了一个有名的剧团去“学生意"。其实也就是当当人家的班底，跑跑龙套，站站旗牌，但对于我们这些刚入门的“小八腊子”来讲，能与名角同台演出，真是千载难逢的学习机会了！当年，这个剧团的挑梁人物就是尹桂芳与竺水招，演出地点则在同乐大戏院。
那时的尹大姐，真如相片上那样俊逸潇洒，竺水招也是那样美丽动人，实在是一对金童玉女。人美，戏好，常常看得我们呆呆地出神。这一对台上温柔缠绵的黄金搭档，下了台也是一样的和善亲切，对于我们这些小孩，总是细声细语，从没听到过一声高嗓门。《陈琳与寇珠》《吕布戏貂禅》这两部戏给我的印象最深，竺水招长袖善舞的倩影至今还留在我的脑海中。
遗憾的是，不久以后我的养父病故，我便随着戏班到杭嘉湖一带开始了颠沛流离的生活，直至四十年代中期才回到上海。那是个越剧改革的时代，各个剧团新戏不断，新招迭出，芳华越剧团上演的《沙漠王子》《浪荡子》，与我早年看到的尹桂芳、竺水招，已是另一种崭新的艺术面貌了。还记得当年竺水招扮演的伊丽公主，那一身西域装束，那一顶考究的皮帽，令人耳目一新，更体现着一种艺术的整体美。
五十年代初，华东戏曲研究院成立，我当时在东山越艺社唱二肩花旦，很快就要随团加人国营剧团，就在这个当口，尹桂芳大姐来找我了——她要我去芳华，和她搭档。
与越剧皇帝搭档，去芳华做头牌花旦。这是一个多么难得的机会?这也是我曾经梦寐以求的境界！养母一口答应了尹大姐，但当时我却真的犹豫了：我自认学艺尚且不精，与尹大姐合作只怕还嫌稚嫩。况且我从心底里确是想进国家剧团，这样会有更多学习、切磋的机会，让我学艺术、学文化。故此，我极其为难也极其不舍地婉拒了大姐的垂青和一片美意。为了这件事，养母在剧场后台“赏“了我一记耳光，并不准我回家，这时是张桂凤、范瑞娟两位大姐向我伸出了援手，多年以后，瑞娟姐才告诉我：当年为了我的事，尹大姐曾在她家住了一个晚上，与她商量了整整一夜……
不久以后，尹大姐就带着芳华的姐妹们踏上了支援福建的道路。
时至今日，追忆往事，对于当年的选择，我并没有一丝的后悔，但却有无限的遗憾。在越剧界，论人品、论艺术都响当当当得起“大姐”二字的惟有尹桂芳！失之交臂的合作机会，也确令我失去了难得的机缘去感受她的艺术魅力，学习她的为人风范。曾经听同是新昌老乡的另一位越剧前辈王杏花这样赞叹尹桂芳：“咱们新昌就出了两位艺术家……尹桂芳，为人为艺都是没的说！”
在我所见所闻，从家乡到剧团，从同行到观众，对于尹大姐的人品、艺术无不肃然起敬。对此，我始终坚信这样一句话：“台下无人品，台上无戏品”。
资料不找没有，找找就有了。决定开始写芳华入闽这段，就开始了种种刨屋顶的行为……书找不到不要紧，信息时代也不一定需要字和纸。
吕瑞英这篇文章是《越坛折桂，百年流芳——人民艺术家尹桂芳周年祭》这本集子里面的，这本书回忆文章比较多，我把这篇PO出来，当然是有私心的，因为她提到了竺水招，而且好美的样子。
有位读者留言：越剧演员女扮男装的传统可以写点吗？例如她们扮演的人物是否对她们的性格有影响？是不是通过女扮男装，演员在一定意义上获得性别解放？
这不是我这系列文章的主题，越剧这方面广泛的社会意义容易归纳，但如果涉及到她们本人，顶好需要本人口述。这些条件不再可能具备了。但我确实在这个系列里有一部分留给了“男女合演”以及女小生的末路彷徨。
只是今天看到吕瑞英这篇文章，就想起来她的自传里回忆竺水招的一些个片断来了。有一次，大概是《白了少年头》，竺在戏里从少年演到老年，吕演她的孙女，过后竺水招就对着她自称“爷爷”，管她叫“孙囡”。由此可见，她们疯魔在舞台时的这股子劲是不小的，真的会有点现实和虚拟的混淆
此外，最近会不定时PO一些有价值的文章，以供系列参考。【以及，个人爱好，仍然会不定时插一些评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