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正则灵均。
孟春月,庚寅日,人生于寅。
父亲曾仔细揣测过我的生辰,他也曾一度纠结着要给我取个什么名字。如果是男孩就叫“正则”,正君子之礼仪法则;如果是女孩就叫“灵均”,大道之行时,物灵人均。
正则,灵均。这两个名字父亲他都喜欢,非常喜欢。偏巧,我也喜欢。
家族渊源,我也颇热爱读书。父亲让我专心研读《尚书》、《诗经》、《伯夷传》等传世经典,既学治国安邦之道,也尝民众纯朴之心。在书里,我找到了另一个纯净世界,里面有智慧之花,有品格之香,有清流之溪……但父亲也常说,“千经万典,治世为先,千忙万急,效国为重。”只因我是楚王的后裔,宗国不可去。
19岁那年,秦军犯境。在父亲的支持下,我一展才华聚集热血思想,组织乡勇斗争,保卫了一方国土。机缘巧合,我因此得到了怀王的赏识,应召进京。
怀王对我有知遇之恩,是他让我看到了能实现自己理想的希望。
我实行“美政”,提倡明君和贤臣共兴国家。不分贵贱,把真正有才能的人选拔上来,反对贵族任人唯亲。当然还有很多很多,总之我的一腔热血,都流进了对国家的治理血脉里。
然而仅仅一年光景,上官大夫之流联名上书谗言,怀王不得不将我流放汉北。途中听闻国家动荡,劝谏无用,欲归不得。又听说怀王被小人利用,致使国家遭受忧患,危在旦夕。我于忧愁幽思中写《离骚》,期待能再次为国效力。
幸好天可怜见,流放只一年时间,怀王请我回来,让我再一次出使齐国。我幸不辱命,让齐楚两国缔结了新的联盟。然而当我从齐国回来之后,马上便又被怀王疏远。眼看着秦军在我的国家杀戮掠夺,而我只有设坛教学,没有其它的拯救之法。
等着等着,14年很快过去。我一直期望会再重用我的怀王,却客死在了秦国。我痛哭流涕,然后理所当然地又被放逐,这次不再只是一年,而是遥遥无期。
我从郢(yǐng)都出发,先到鄂渚,然后入洞庭。这一路荒僻孤野,却甚起宗国之情。
16年后的一天,风闻秦将白起进攻楚国,国王跟那些执政的贵族们四散而逃。
国破山河不在,城春草木愈深。我在流放的船上嚎啕大哭,世间悲恸(tòng),莫过于此。但如今的我已经是花甲之年,两鬓白若辰星,心有余而力不足。
想我20岁为官,辗转朝堂,流放于江南江北,始终壮志难酬。如今眼看着自己的国家土崩瓦解,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这一路走来,只剩一颗君子之心。我一度注重自身修养,从不责怪他人,谦逊低调,从不炫耀,机遇来时能牢牢把握,路见不平能及时求助,从不为自己,从不图功德,无名利归属,无怨念于心。我做了些什么呢?
父亲曾说,“宗国不可去”。书中也曾说,“情志不可移”。我曾辞别父亲,在书中写下浪漫与不羁。《离骚》《天问》《九歌》,或许再只有这涛涛江水,知晓我心——
我纵身一跃,只听浪花溅起……
时空中传来君子的颂音,这一天刚好是端午。一年一年,一遍一遍,说的都是“正则”,念的都是“灵均”。
文字/编辑:文艺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