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可怎麼說再見呢？
2020年，可以有很多的形容詞來形容這一年罷？可是，真到了這特殊的一年的最後，又有一點不知道要怎麼來跟這一年說拜拜了，因為，沒有「再見」，因爲2020年12月31號的23:59一眨眼，就永遠不再有了。——時間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永遠不會再來，除非果然有一個傳說中的時間轉化器之類的神奇之物，卻是人類的想像，而想像來的很多東西或許可以日後被人創造出來，但是時間？沒有人能夠創作時間，套用一句曾經被人說爛了的詩句，——在，還是不在，它總在哪裏。是呀，時間，與任何人都無關，卻又跟任何人都有關，可是，它卻是公平對待一切。假若真的有一個神，那麼一定是時間。時間可以擊敗一切，一切都加起來卻拿時間沒有絲毫的辦法。這，或許就是時間的力量？
好罷，時間是一個宏大的話題，蜻蜓點水的說會顯得輕薄無知，就沒有必要現眼了。說點別的罷，在這歲末。
先說一點什麼呢？說詞罷。唐詩宋詞，是中國文學史上最偉大的收穫。木心先生的講座《文學回憶錄》裏怎麼說的？——「唐詩宋詞元曲明清小說，是中國文學最好的時期。」是的喔，過了那類似於西方世界「中世紀」的北齊到明朝的一千多年，中國的文學就衰落了，「有點像人的交運，中國少年交運——後來倒霉了。」這是中國文學的悲哀？彷彿又不是，畢竟，中國有那麼那麼輝煌的文學遺產，而且還有一點「真能體會中國詩詞的好，只有中國人。」這話簡直說的熨貼極了！入耳入眼更入心。這就好像我在網絡上找到了越劇來聽，常常一壁聽一壁感慨：「生而為一個華人多麼好！因為可以享受到如此妙不可言的戲曲。」西方的歌劇交響樂也都是大好，可是在我的心裏總是不及我們的戲曲絲竹來得那般美妙，「縱有千般不是，它到底是我們的，於我們親。」是喔，就是這句話，聽在耳朵裏看在眼睛裏，旋即就入進了心裏去了。而這樣的一個對人不那麼友好的年份裏，我把自己放在了中國的詩詞裏，隔了一千年的時空去感受那於我們親的各樣的心思情緒，便經常就會生出來一份驚訝，——縱然隔了千年，卻能夠共了一樣的心腸，多麼好。
木心先生說起來《紅樓夢》裏的詩詞有一句很木心風格的話：「《紅樓夢》中的詩，如水草。取出水，即不好。放在水中，好看。」果真的嚜？細細想一下，也是也不是，畢竟，有的詩詞即便從《紅樓夢》當中扣出來，單放在那裏也是蠻好的，至少不比唐朝詩人宋朝詞人差那麼多。說到這裏，突然想起來有一個年輕的女生問她心儀的美女文學教授：「《紅樓夢》裏，林黛玉和薛寶釵您站哪一個？」美女教授毫不遲疑：「當然是林黛玉，也必須是林黛玉。」我倒是有一點吃驚，轉念一想又笑起來，——中國人感性素來是眾所週知的呀。這樣感性的人多之又多。自從《紅樓夢》出世，林薛之爭就不曾停過，甚至這種爭論由她們兩個又「攤破」延伸到了素有「黛玉之影寶釵之副」的怡紅院裏的那兩個著名的丫頭晴雯襲人身上去了，爭來爭去的，忙碌的不亦樂乎的，當然，面紅耳赤也變做了常態，更嚴重的是竟然會成為冤家對頭似的對立，人身攻ji也時常可以看見。我倒是猜想，假若曹雪芹老師看見人們為了他的小說中的人物這樣不可開交的爭吵是會會心一笑呢還是會搖頭嘆息？在他的心裏，不免會有自己的傾向，可是，寫小說是講故事，那是需要有一副基du的心腸才能寫出來讓人信服的故事和人的呀。所以，曹雪芹老師所謂偉大，在於他的不置評，——他的小說文本不帶有評定意味的文字，哪怕在他的心裏確實有自己的傾向。而這一點，又有多少喜愛《紅樓夢》的人明白？
當然，一部完整的小說是由作者+讀者共同完成的，——作者寫，讀者讀，合而為一是為完整。曹雪芹老師負責寫的部分，讀的部分由讀者各自負責，所以，一千個人讀《紅樓夢》就有一千個林黛玉，一千個薛寶釵，所以，選擇站林黛玉晴雯還是站薛寶釵襲人也都是讀者自己的選擇，旁的人沒有什麼好說嘴的。像張愛玲那樣「與《紅樓夢》裏的林黛玉、薛寶釵、鳳姐、晴雯、襲人，乃至趙姨娘等亦知心，但是絕不想要拿她們中的誰來比自己。她是陌上遊春賞花，亦不落情緣的一個人。」張愛玲的聰慧，張愛玲的清絕，張愛玲的孤冷，張愛玲的敦厚，又有幾個人明白？當然我也不明白，我說的寫的也不過只是我自己的感受罷了，感覺錯了總是不可避免。我受不了的是很多人都在自以為是的認為自己是那一個明白人，說教給別人聽，這頂可恨。就好像上頭的那個「站林黛玉還是站薛寶釵」的提問，聽在我的耳朵裏，我覺得是很好笑滑稽的問題，站哪邊難道不是自己的選擇麼？一定要和心中的偶像一致才覺得心安而且驕傲？果然那麼樣的話，還要自己的腦殼幹嘛？du立si考其實真的是難能可貴的品質，只是可惜，如今這樣品質好像並不怎麼被弘揚鼓勵。也是覺得悲哀而且無奈。
難得一年最後遇見一個圓月。我想，或許到了31號的夜晚，我會守在院子當中，等到24：59分以及1號的00:00分的時候分別照兩張月亮的相片，前一張是對過去的一年說永不再見，後一張則是對即將到來的新的一年說你好。可是，那一刻，我想，一定是億萬年的月光照在我的身上罷？多麼浪漫的事情，只須得一點點小小的心思就可以了，不是嚜？祝大家，——
2021年新年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