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永璇
四、详审病因,善调情志
喜、怒、忧、思、悲、恐、惊,此七情是机体对外界环境各种因素的刺激而产生的精神活动。正常情况下,这些情志活动,是在体内各脏腑气血功能相互协调下,经常维持调节平衡而不致病;但过甚或过久的情志活动,就会影响脏腑气血功能的运行,成为致病的因素。是祖国医学病因学的三因之一。在临床上情志致病,以怒、忧、思三者为多见,悲、恐、惊致病者偶亦有之,因喜而致病者则较少见。怒则肝气横逆,肝木乘脾,可见胸闷腹胀,两胁疼痛,头痛眩晕,嗳气吞酸,脉弦,由于“暴怒伤阴”,阴伤则阳失所制,故常伴肝火上炎,面赤升火,甚则呕血。忧愁太甚,则肺气受郁,甚则伤阴,可致形瘁气乏。思虑过度,则脾气郁结,以致胸脘痞塞,运化无权而不思饮食。怒、忧、思三者伤人虽有差异,但有一共同之处,即三者均可使正常运行的气机受阻,以致郁滞。由于人体各脏腑之间是密切联系的,一有损害,常易相互波及,故具体的伤人何脏,并不截然分明,而各脏腑的证候,也常是相互兼见的。临床上常可见到某些患者,对自己所生的疾病,不能正确对待,有的思前瞻后,忧心忡忡而致忧愁过度;有的不能自重,动辄怒气冲冲,大声呵责,而致暴怒益甚。轻症可因此而成重病,小疾可因之而为沉疴。情志与疾病,每易相互影响,情志过极可诱病发,久病不愈,亦会使情志异常。而情志之间,又可相互影响,相互制约。《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曰:“悲胜怒”,“怒胜思”,“思胜恐”,“恐胜喜”,“喜胜忧”。但七情皆可使气机郁滞,甚则耗气伤阴,本为郁滞之症,再用郁滞之术胜之,原是伤阴之疾,再用伤阴之法夺之,是犯虚虚实实之禁。杨氏认为惟独喜乐能使气机和顺,情志舒畅,正如《素问·举痛论》所说:“喜则气和志达,营卫通利,故气缓矣。”《针灸大成》也说:“然喜者之人少病,盖其百脉舒和故耳。”故可用喜之法,统调情志之病,惟喜乐亦须适度为佳。至于治疗情志病的方法,杨氏认为是多方面的,包括“心病心药医”的对症疗法。实际上当医生接触病人,为病者诊察之时,治疗即已寓于其中。若能针对病因,劝喻病者,并采用各种方法,使患者心情舒畅,取得病人信任,再予调治,常能获事半功倍之效。故杨氏常说:“要千方百计的救死扶伤,不要一方一计的落于俗套。昔张子和以戏言狂谑,诱病人大笑不忍,而使心下结块于一二日内皆散。当然,用喜乐之法,并不限于用戏言,医生能体谅同情病者,想方设法授以养生之术,以减轻病者痛苦,亦能使病者感到病愈有望而心情舒畅。此不仅为喜乐法的应用,亦可归之为医德之所在。”《灵枢·本神篇》曰:“故智者之养生也,必顺四时而适寒暑,和喜怒而安居处,节阴阳而调刚柔,如是则僻邪不至,长生久视。”此外柴胡疏肝散、逍遥散,是古医家为气郁而设,具舒肝解郁之功;内关、足三里、阳陵泉、中脘等穴,有理气宽中之效。杨氏不仅常用,而且善用。更在处方中男加佛手柑,女添玫瑰花;中脘针后拔火罐,舒散郁结,宽胸利气,疗效更著。
曾治童×,女,46岁。素有神经官能症。1周来因其夫有事晚归,乃疑夫有外遇,气郁成疾,喜怒无常,胸胁胀闷,眠食不安。其夫知永璇公善治此症,能排难解纷,乃邀往诊。始则闲谈家常,进而诊脉察舌,见舌苔薄润而中微颤,脉形沉细,兼见面红火升,情绪激动时手指颤抖。当洞察症结后,乃婉言劝导,循循善诱,先令其夫早些回来,协助处理家务,分担操持;又劝患者要保重身体,善自珍惜,要体谅丈夫以工作为重。并讲了梁鸿、孟光,“举案齐眉”夫妻相敬的故事,使两人赧然脸红,笑逐颜开。最后为处越鞠丸方加木香、槟榔、玫瑰花、归脾丸,嘱服3帖,2日后夫妻双双登门道谢,诸症皆消,和好如初。
杨氏行医60年,积累了丰富的临床经验,特别对情志致病的患者的舌诊诊断,有独到之处。在临床上每每遇到类似神经衰弱的患者,他们饮食正常而面容恍白,主诉繁多而滔滔不绝,由于生活中偶受刺激或惊吓,会出现情绪低落而悒悒寡欢,思想疑虑而睡眠易寤,心悸胸痛而怔忡不宁,脉形濡细无力,有肝胃不和、中气不足的现象。对这种患者的诊断,杨氏认为必须重视舌端有无震颤现象,根据震颤情况的不同而有三种病症的可能:一是正常舌苔而尖端出现震颤的,可以测知该患者胆小如鼠;二是舌苔薄,质淡紫或淡绛而胖的舌尖端出现震颤者,可拟诊为心脏病态;三是在薄黄或白苔的舌端中间处出现微颤的,可以肯定是神经衰弱。对这类患者,要耐心细致地做好思想工作,同时用安养心神,调治脾胃的法则进行治疗,务使心无疑虑,或生欢欣,则病霍然若失;再以东垣《远欲》之言说之,患者可破涕为笑而收显著疗效。杨氏的这一实践经验,在临床上屡试屡验,丝毫不爽。
因情志过甚而致病和陶治情志以治病,正日趋为众所重视,并已形成一种新的疗法,冠之曰情志疗法。其具体治疗可因人因时而不尽相同,但究其目的,均是使病者消除不悦之病因,达到情志舒畅,身心健康的目的。这是我国传统医疗方法的固有特色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