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红兵：办一所什么样的未来学校
办一所什么样的未来学校
程红兵
去创办一所全新的未来学校，首先得问自己：未来学校从哪里来？我的理解应该是：从对现实社会的深刻反思中来；从对当下教育的深度批判中来；从技术世界的颠覆性革命中来；从对未来学校的浪漫想象中来。
一、未来学校：从对现实社会的深刻反思中来
近来，随着美国政府全力打压中国科技，中国科技界反思我们科技无根之痛，我们在科技领域缺乏根的研发，Android系统是安卓手机行业里的“根”；微软的Windows操作系统是PC电脑的“根”……再进而言之，中国科技界目前尚缺乏一种开创全新理论、全新科技、全新产业、全新思想的能力，这是中国科技之痛。何以无根？既有历史原因，也有现实原因；既有科学原因，也有文化原因；既有社会原因，也有教育原因……
何以无根？即使从现象出发，我们也能反思出相关问题：缺乏对原创的尊重，热衷于模仿复制粘贴；对思维逻辑毫不在意，对理性思考毫无兴趣；对深度探究不屑一顾，对哲学思辨毫无感觉；对科学内在兴趣越来越弱，对外在名利越来越浓；思维格式化越来越严重，想象力创造力普遍缺失……
科技创新，既依赖于资金、硬件投入，更依重于软实力，重要的软实力事关科技发展之根本，世界经济论坛2015年提出“21世纪未来人才必备的关键能力”是：创新思维能力；批判性思维能力；解决问题能力；协作能力。这些就是未来学校教育应该着重培养的能力。
二、未来学校：从对当下教育的深度批判中来
不妨先看看教育以外的案例。汪曾祺纪念馆，2020年5月18日对外开放，设计师是**大学建筑设计院副总建筑师。木心美术馆，2015年开馆。设计师是建筑大师贝聿铭的弟子：美国OLI建筑设计事务所的合伙人冈本博与林兵。
何其相似！至少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想象力贫乏！这与教育有关吗？创造力关键在于想象力，现在基础教育教学过程中充斥着标准化思维，思维的格式化是想象力贫乏的关键所在。未来胜任力的关键在于创造力，创造力关键在于想象力，在于思维能力。学校目标不在于培育优秀的“记忆者”，而在于培育出色的“思考者与探究者”。
弗里德曼在其所著的《世界又热又平又挤》一书中提到：未来世界将不会简单地以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来划分，而分为高想象力（HIE）和低想象力（LIE）两种国家。“如果我有一个创意火花，我可以在香港找设计，通过杭州阿里巴巴找厂商来贴牌生产，由一个网站来设计企业LOGO，真正的增值恰在最初的创意之上……”所以在这个世界上，判断一个国家的标准是创新，一个国家要么是高创新的，要么是低创新的。
很显然，未来学校要着重于学生想象力的培养、着重于创新能力的培养。
三、未来学校：从技术世界的颠覆性革命中来
日新月异的科技发展，让人们深信：强大的技术变革推动世界改变！以抖音为例：和BAT——腾讯、阿里巴巴、百度相比，抖音技术维度更高，这意味着：改变本身在升级。“选择”改变世界——以BAT为代表的传统的互联网，最大特点把所有的东西都摆在我们面前，让我们任意挑选。“推送”改变世界——抖音最大特点是“算法”，根据你的行为算出你的喜好，直接把你的最爱呈现在你面前，抓住人性弱点。
当然我们对科学技术也要保持清醒的头脑，要对科学技术保持应有的批判，要警惕茧房现象，在算法时代，人变的越来越懒于思考，也就意味着人变的越来越愚蠢。要防止人的数字化，人的数字化将造成人的异化，算法体系下，每一个人都只是零件。快手创始人宿华说：“算法是没有价值观的，但是做算法的工程师是有价值观的。”哈耶克在其所著的《科学的反革命》一书中提到：“那些试图用科学方法掌控人类社会的人，把每个人当做毫无生命的原子，他们是彻头彻尾的唯科学主义者，他们熟悉科学思维，却完全忽略了科学的基本前提，因此，这是对科学的反革命……当科学思维全面侵入人类社会时，如果不加以警惕，那么就会消解伦理道德，驱逐价值判断，最终必然将人类社会引向奴役之路。”
我以为未来社会的发展趋势应该是：自选 推送。我们需要推送，但不需要作茧自缚；我们需要自选，但也需要适度推送；我们需要算法，但不沦为算法奴隶。学生的学习同样也是如此，技术能够帮助学生更精准的学习，从而提高学习的效率，但技术的使用也要符合人的伦理道德。
四、未来学校：从对未来学校的浪漫想象中来
悉尼大学前校长盖文·布朗说：“大学的发展源于很多浪漫的想象。”其实所有优秀学校的发展都源于校长和老师们的浪漫想象。
首先我们要展开想象，想象一下我们将办成一所什么样的未来学校，我们如何定位学校，我们的办学理念是什么，我们的核心表达是什么，我们的学校愿景是什么，我们的学校使命是什么，我们的校风校训是什么，我们的发展规划是什么，我们的培养目标是什么，这一切都由我们整个办学团队去深入地思考、去热烈地碰撞、去积极地探寻……
我以为最先考虑的是金茂这所学校的核心表达是什么？它其实寄寓了办学者的理想、对未来的憧憬，它也是办学者对社会的一种交代、一种宣示，既要含义丰富，又要简洁明了。我们最终确定了金茂学校的核心表达（slogan）：金茂华夏，新生未来。我们自认为这样的核心表达大气磅礴，意味隽永。其含义至少可以从两个方面加以理解：其一，金茂（于）华夏，新生（向）未来，即：金茂学校立足于华夏大地，她是面向未来世界的崭新生命。其二，金（童）茂华夏，新生（创）未来，即：金子般的儿童在华夏大地上茁壮成长；一个个全新的生命，将创造美好的未来。“金茂”“华夏”“新生”“未来”四个名词概念的组合，把“中国”与“世界”，把“今天”与“未来”，把“学校”与“学生”，把“理想”与“使命”串联起来，产生了比较大的思想张力。
我们将确定金茂学校怎样一个预设？假如把办学比作撰写一篇论文，那么学校的定位就是这篇论文的前提假设，这些前提假设就是我们预先注入到文章中的基本结构要素，然后在撰写论文的过程中逐步论证它，一切顺利的话，它也将成就这篇文章的基本属性。金茂学校的基本定位是：现代化、国际化的未来学校。所谓现代化，即精神入世，也就是说我们期望我们学校师生的精神现代化，思想理念与时俱进，与时代发展同步。所谓国际化，即学校的教育思想、课程设置植根中华，放眼世界，与世界先进同步；学校师生能够自由行走世界，与世界交流。所谓未来学校，即学校将构建开放、互联、互通、智能的智慧世界，同时也将构建开放、包容、大气、文明的文化世界。
走进金茂教育，作为金茂学校的先行者，金茂教育的创业者，我们承载了历史使命，我们也要赋予金茂学校的教育使命：连接世界想象力，成就未来胜任力。我们认为未来胜任力的关键在于创造力，创造力的关键在于想象力，在于思维能力。所以金茂学校着眼于培养学生的想象力，打开学生的思维，让孩子们的大脑尽情想象，让孩子们的思维自由驰骋，精骛八极，心游万仞，上下求索，卓尔不凡，让我们的学生成为未来世界自由行走、自由飞翔的中国人。一个学校的教育使命应该是富有个性的，表达了自己对自己肩负重任的深度理解。
教育者应该成为思想者，思想者有他自己的价值思想，有他自己的教育观念，金茂学校的办学理念是：对话世界，连接未来。我们秉持开放办学的基本理念，与世界对话，与未来相连，构筑最富有人文性和未来性的教育时空环境，空间上与世界相连，时间上与未来相接。世界是金茂学生的教科书，一切有利于学生成长的人类文明财富且适合于学生学习的都可以作为学校的教育资源。未来是金茂学生的考试卷，评价学生要延时评价，要看学生是否能够适应未来的挑战；未来也是金茂学校的考试卷，把教育的成果拉长了来看，面向未来看教育的成效，站在未来角度来评价教育教学。把教育打开，把学校打开，把课程打开，把课堂打开，让学生与自然对话，与社会对话，与文明对话，与大师对话，与未来对话，最终把学生打开，把学生的思维打开，把学生的胸怀打开，把学生的格局打开，把学生的境界提升。
创造高人文性的教育；构建高选择性的课程；培养高未来性的公民。创造高人文性的教育，即言学科教学是以学生为中心的，教育服务是以人为本的。构建高选择性的课程，即言课程系列与课程模块可以选择，课程路径与课程层次可以选择。培养高未来性的公民，即言让学生立足中国，对话世界；立足当下，走向未来。
校训是学校的一种传统的表达方式，关键在于传达自己的培养目标、教育理想，有特色，有个性，融古通今，辞精意达。金茂学校的校训是：正心，求义；语理，行道。正必始心，求必在义；语必达理，行必务道。我们以为此乃中华君子的基本品格，亦是现代公民的精神气质。正必始心，即言修养从端正品德开始，诚意正心，成就善良品性。求必在义，即言追求理想，追求正义。语必达理，说的是语言表达适切在理，明辨是非，通情达理。行必务道，说的是行为实践合乎规律、合乎道义。很显然前二者说的是道德伦理，说的是理想抱负；后二者说的是言语表达，说的是实践行动。校风校训蕴含了金茂学校的价值取向、思想灵魂，体现了金茂学校的教育理想、培养目标。给予师生以方向上的引领，精神上的指导，发展上的激励。
作为一所全新的学校，我们拥有什么样的抱负，我们将描绘什么样的发展蓝图？金茂学校的发展愿景是：建构未来教育的金茂范式，创造基础教育的金牌IP。我们不是一般意义上办一所学校，而是希望探索未来教育的基本规律、基本范式，希望借助这个学校的办学实践为基础教育提供可资借鉴的教育思想、教育治理模式、课程教学范式，成为一个有较大社会影响力的金牌IP。金茂IP（Intellectual Property）折射的是金茂学校的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等哲学层面的涵义，它最终要和人们产生教育上、文化上与情感上的共鸣，成为师生的情感寄居之地，成为当地社会的文化地标、价值高地。实践并推进中国基础教育的现代化。
（本文发表在《人民教育》2021-10，发表时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