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炎,它那么准时地迎接我回来

回内蒙的路上,我想过腌猪肉焖面,想过风干羊肉的N种花式吃法,想过和铁靶子们喝一场老喇摊帐酒,想过约几个好友去沙漠越野,想过那些想念我的人突然见到我的大呼小叫,甚至我还想过,我们家那盆凌霄花是不是长过窗户的把手,想过小区的保安老赵见我会不会惊喜地问候一句:稀罕人哇,哪阵风把你吹回来的.......

可是,人算真不如天算,特么的,我万万没有想到,最先欢迎我的是鼻炎。

熟悉的症状,曾经的配方,去年那套鼻炎大礼包完美地移交给我:32个鼻碎,全身像穿了塑料袋袋一样憋闷,接着鼻涕与眼泪齐飞,鼻碎和哈欠共舞,凡是挖不到地方都痒,整个人迅速从久别重逢的模式直接切换到痛不欲生的死样子!

不过对于我这个资深的老鼻炎患者,除了感叹:天道好轮回,鼻炎饶过谁?之外,尽然还有那么一丝说不来的理所当然,像接纳多年的老熟人一样接受了这情礼之中,预料之外的鼻炎扑面而来的热情了。

我和鼻炎之约已十年有余了,如果按照七年之痒的老话来说,我和鼻炎算是黄金搭档了。

刚得鼻炎那会的心态,就像取体验报告被大夫语重心长叫回办公室的心境是一毛一样的,一方面是半信半疑,心想,顶多废几张卫生纸,一方面有一个声音“怎这么命不好”呼之欲出。

接着开始走上了慌不择路的寻医问药的看病历程,从一开始的只要有人咯吟一声,就立马以身试药的小白鼠,到后来变成了哪怕是天王老子的神药也休想让我相信的老顽固,而且整个人的心理也发生了质的变化,从第一年天气变冷鼻炎消失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庆幸,到第二年过了六月还没来就忐忑直到变成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坦然接受。

鼻炎就像磨人的小妖精,把作和矫情运用到了极致,尤其是好不容易抢到C位的时候,鼻炎说不定就梨花带雨地给你掉链子,好像八辈子的悲伤猝不及防地喷涌而来似的,眼泪鼻涕就像饿疯了的羊群,拆了东墙补不了西墙。

我就亲自砸过几回摊帐,一是有一年鼻炎实在难受得不行,去和领导请假,本来上电梯的时候还一个喷嚏连着一个喷嚏,鼻涕眼泪活跃的就像得了绝症似的,结果从见到领导那刻,好的比健康人还人眯六眼,我已经从领导那狐疑的眼神里感觉到,我有借着鼻炎的名义出去游玩的嫌疑,我眼瞅着领导举棋不定的样子,那一刻心理不停地在喊:喷嚏,喷嚏,鼻炎死哪去了!

直到领导勉强同意跟个好人一毛一样。结果一出领导办公室,32个喷嚏差点把我的骨头打成乱码,我一边扶着墙低声喘着粗气,一边恶狠狠地骂自己:能不能把这些喷嚏打在明处!

第二件事是,有一次招待一个重要的客人,其实提前几天就开始安抚鼻炎了,结果就在给那位客人敬酒的关键时刻,突如其来的两个喷嚏就把那位客人打呛了,一边提着包包甩袖离开,一边很不高兴地说:喷得到处都是,这还能吃了?!那种尴尬,我做梦都想诈尸。

你说说,人家那鼻炎还能顶个工伤,办个残疾,我这鼻炎哪壶不开提哪壶,终将败给了这个黏人的小妖精。

每年的六月份到十月份,一边死逼败兴地打着鼻碎,塞着纸棒,积极应对鼻涕过河的窘迫,一边又怀揣着球事不误地的侥幸心理奔赴在各种酒摊帐上。

事实证明,我们对身体不适的接纳程度远远超过了人类的想象,不仅弹性大,而且遗忘快。甚至还久病成医,遇到那些新鼻炎患者,完全就是活脱脱的一个过来人,各种经验和偏方说得唾液横飞,结果第二年鼻炎来了,人家好了,我就像一个复班的学霸,叭叭叭地给别人传授学霸心得,结果人家都考上重点,我又开始留级的生活一毛一样。

后来开始自发寻找过敏源,结果医院给我抽了八百多管血,得出的结果是:粉尘过敏、冷空气过敏、热空气过敏、花粉过敏、蒿类植物.......

等等!

大夫说了一百多种过敏源的时候,我就及时制止住了大夫的疑似贯口,这个意思我听懂了,我就是和这个世界过敏呗?!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大夫无可奈何双手一摊,那表情就是放弃治疗的意思!好在大夫随口补充了一句:据说得过敏鼻炎的人不得癌症。结果,我就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凭着这句话才有信心等待每一个春天的到来。

那年我去了西双版纳,结果鼻炎好了。

现在,我终于明白一个道理,我和鄂尔多斯过敏呗!

可是,如果说鼻炎是世界上最反人类的一种病,那么这种明明知道故乡有过敏源却因为想家而归来算不算也是一种病!只是比起想念的煎熬,这种鼻炎的难受就算不了什么了,只能把“得鼻炎、回家、见亲人”当成休假主旋律。就当是鼻炎的深度游,不小心玩着玩着就嗨了。

鼻炎流出来的眼泪和鼻涕就算成是那些年脑子里进去的水,不流白不流!让我这伟岸的身躯通过鼻炎来检验脑回路的容积量有多大,况且得了鼻炎,不用去韩国,免费赠送你一对十八层大花眼,外带一副因吃药而变得浮肿的双下巴!尤其是这些年毫无用处的大鼻子,终于派上了用场,即使流鼻涕,九支流砂条也填不满我这浩瀚的大鼻窟窿!现在人们见我,都异口同声地说:正面看像没头发的成龙,背后看像不戴帽子的刘能,我这该死的明星脸,得益于三个月的鼻炎暑期档大礼包。现在,我都想去演一部电影的冲动,名字叫《那些年,我们这群得了鼻炎的老男孩》。

连主题歌都想好了,就叫《该死的鼻炎》:

你这该死的鼻炎

让我心在痛泪在流

就在和你相处这些年

卫生纸已不能挡

你这该死的鼻炎

让我止不住颤抖

哪怕有再长的手指

我都无法挖到痒痒的地方

鼻炎在自我安慰中,尽然有点旧友的感脚,虽然说不上有多亲切,但是像放假很久返学的学生,见到食堂里的大师傅一样,虽然他没多给你舀过一勺子饭菜,仅凭着他是我们学校的就凭空加持了一种亲切一般,原来它那么长情,那么准时地迎接我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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