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才》| 在绝望与暴力的背后，隐藏着最深的温柔

Kn12020.03.08 09:46:07字数 3,830阅读 262《庸才》改编自日本性格漫画家古谷实的同名漫画，导演是园子温。虽然原著漫画中绝望到底的主题与园子温以往作品的风格极为相似，但是在这部电影的创作中，园子温却并没有一黑到底，而是将其进行了很大程度的改编。这其中改变，与 3·11 大地震的发生有着不小的关系，在地震发生之前，园子温虽有改编漫画的想法，但是故事背景与主题的设置与原著相差不会太大。但突如其来的灾难一下子惊醒了他，让他对原作进行了重新的解构，从而成就了这部比漫画光明许多的电影《庸才》。《庸才》讲述了大地震后某一部分人的生活，其中15岁的住田与母亲，以及夜野、田村等人生活在自家的租船场，但是滥赌的父亲和黑社会不断的骚扰与暴力，让住田的内心无比绝望，在一个雨夜，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本以为他最终只能走向自我毁灭，但是那个自顾自闯入住田生活的女同学茶泽，却以特别的方式，最终与住田一起奔向希望。这部电影与漫画的情节相似，但是主题的变化，导致传达的内容有了很大的改变，本文就从叙事手法和诸多的象征意义入手，解析这部影片作为庸才二字所传达的深刻主题。

叙事手法：在大地震的背景下，用毁灭式的生活讲述普通人的不普通其实，普通人的生活，很多时候未必能够轻易实现。这部影片的背影设置在大地震后，许多人的生活因为地震而遭受了重大打击，本来只是普通人，却因为这场灾难，连普通都变成奢侈。但在影片中，不普通的不仅仅是灾难后的人们，更重要的是在家庭的双重打击下艰难生存的一类人。园子温在绝望的背景下，加入了毁灭式的生活，处处暗含着对电影主题的传达。①住田的毁灭式家庭及其毁灭式行为住田起初与母亲一起生活在租船场，但是因为有一个滥赌的父亲，不仅欠下了高利贷，还时不时回来找住田的麻烦，包括冷语讽刺，暴力殴打。而后，与住田生活在一起的母亲也舍弃他远走，接踵而至的是黑社会的暴力催债，住田自然无法解决，只能生生承受了他们的殴打。住田的家庭可以说是毁灭式的，不仅有一系列的麻烦，得不到父母的关爱，而且其父亲还明确表示，后悔生下住田。让住田彻底失去希望的不是生活的打击，而是亲人的抛弃和冷语刺激。所以，毁灭式的家庭让他做出一件毁灭式的事情，即在一个雨夜，冲动之下结束了父亲的生命，让他开始走向一条真正的不归路。园子温总是在电影中挖掘深刻的主题，而这死亡与暴力的画面，正如他一如既往的风格。一个人的生活越是残酷，便越将普通的人生衬托得遥远，想成为“庸才”竟是如此的艰难。

②普通人的无奈生存除了影片中着重描述的住田之外，园子温还设置了更多类似的人物身份与境遇。比如那个唯一欣赏住田的女同学茶泽，她起初以一种十分怪异的方式闯入住田的生活，不论是她的行为还是她所说出来的话，难免会让人觉得有些神经质。特别是住田在课堂上所说的那一句“平凡最棒”，她几乎想举双手赞同。这个看似不正常的女孩，随着剧情的发展，观众看她的目光也越来越柔和，更多的原因可能在于她的家庭。女孩茶泽也是一个遭遇家庭不幸的人，她的妈妈甚至为她打造了一副刑具，希望女儿不要留在这个世上，幻想女儿离开就可以与茶泽的爸爸永远幸福的生活下去。很多人也许无法理解这样的行为，无法想象会有这样的父母，但是园子温拍摄时特意加上这一幕，却是在生活中有原型存在的。此外，影片中还有因坐公车道德绑架而发生的血腥一幕，以及穿着暴露，脚上绑着铁链的怪异女子，这些生活在同一个世界的人们，也许正经历着外人无法理解的事。正如影片中的无数个人，在生活中，能够理解他们的人少之又少，可能几乎没有。这世上有的是比平凡更加无奈的事情，每个人怪异的外表之下，也许都有一颗渴望平凡的心。

象征意义：充满想象空间的素材，交织着破灭与希望的主题园子温在影片中运用了非常多的“工具”，几乎每一样东西都不是随意设置的，而是基于巧妙的安排。这些“工具”所存在的意义，除了必要的作用之外，皆有一定的隐喻。①浮在湖中心的残破小屋这间露出水面的残破小屋，几乎从影片的开头延续至结尾，导演为何乐此不疲地将这件小屋呈现在观众眼前呢？在我看来，这间小屋前期与后期所代表的含义并不相同，但它却是影片的主题线索。在前期所呈现的毁灭式境遇中，镜头一再转向这间淹在水中的小屋，这间小屋恰恰是毁灭式的代表。在这之前，小屋里面可能住了某些人，但是因为灾难沉在湖中，如今只能远远观看。这与影片的主人公住田的遭遇极为相似，住田就像即将沉入湖底的小屋，他在挣扎，只要再稍微用力，便能将他推入绝境，彻底沉入水中。但是在后期的时候，这间小屋又被赋予了新的意义，虽然已淹入湖中，但是只要还露出一角，那便是希望的象征。这份希望，更像那个女孩茶泽，在住田失去生活的意义时，为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从而带他走向那条希望之路。在影片中，这间小屋是没有语言的，但是无声胜有声，我们在它孤独的外表下窥探真相，希望反而愈加鲜明的呈现在眼前。

②砖头、刀、枪影片的底色虽然是光明的，但是表面仍有诸多的黑暗元素，比如住田最初犯罪的那块砖头，后来提着满大街跑的刀，以及最后别人送他的枪。但是这些物品虽然都有着暴力元素的存在，所蕴含的意义却是不相同的。这其中三件物品，看似杀伤力一个比一个大，但在影片中，杀伤力却是不断弱化的。其中砖头是杀伤力最大的一个，因为住田用它犯了罪，砖头既是与家庭的抗争，也是毁灭的终结。后来住田用他认为赚来的时间，提着刀想除去坏人，为社会做贡献，在一次次意外中，皆未能实现。反而在这个过程中，他感受到了一些人对他的温暖。最后是那把抢，住田曾梦见自己拿着那把枪自尽，但是在电影的最后，这把抢虽然响了，但带来的不是死亡，而是希望。园子温用这些黑暗元素，为我们呈现了一个略显压抑的世界，但是反用这些暴力的象征，完成了从黑暗到光明的逆转。③少女茶泽的诗句与宣传语片头，茶泽有一段独白：“我都知晓，苍蝇掉进牛奶，黑白一目了然，我都知晓。凭借装束便知身份，我也知晓；天气好坏，我都知晓；看到苹果树就能识别苹果，这点我也知晓；勤者与懒者一看便知，任何事情都了然于胸，除了自身以外。总而言之，我都知晓。健康的脸色和苍白的脸色大有不同，我也知晓；死亡会给万物带来终结， 任何事情都了然于心，除了自身以外。”这段话住田也读过，值得玩味的是，他们似乎洞悉万物，却唯独不了解自己，这算不算一名庸才？另外，茶泽在为住田的租船场印传单时，在上面写的是：“选择这里作为约会的最后一站如何？不用走远路去钓鱼，远离都市喧嚣，放松心情，尽情垂钓”。当她回家看到父母为她准备的刑具时，在自己的房间不断重复着这几句话，近乎奔溃与绝望。在她声嘶力竭的呐喊中，这些普通的文字背后，成为她对于生活的全部希望。园子温从来不会浪费他设置的每一个细节，物尽其用，在最大程度上传达出他想表现的主题，正是他影片中最大的特点。

影片主题：有些人终其一生，只不过想成为一名“庸才”庸才本意指的是才能平庸、低下的人，但是这部影片为庸才作了新的定义，庸才不仅是绝望生活中的希望，也是对平凡生活的向往，庸才的最终定义，不过是成为一个平凡的人。在住田的经历中，若没有绝望的家庭，他可能不会走向毁灭的那一步，但是在无法逃避出身的情况下，若不是身边人的帮助，他也不能走向救赎。所以，影片在多重助力下，为主人公打开一条成为“庸才”的道路。①善良的本性与仅存的希望影片中的主人公经历着世界所带给他的不公平对待，但是他并未丢失善良的本性。住田在结束禽兽父亲的生命后奔溃，在他清醒过来时，他拿着一把刀，想用“附赠的人生”为社会做贡献。最后几个人因他获救，但当他想把刀插向坏人的时候，均被拦下。这把刀不仅不是毁灭，还带了一点救赎的味道，是住田善良的本性的展现。其次，我们经常看到住田与茶泽一同流泪，我相信流泪不是绝望，而是因为有着某种希望，才会因此流泪。影片最后，那个走入住田内心的少女茶泽向住田描绘了一番她梦想中二人往后的日子，那个梦想很平凡，但却令人无限向往，住田亦是流泪听着。正是在善良的本性与残存的希望下，让住田最终走向拯救自我的那条路，他们嘴里大喊加油，向希望奔去，向梦想中的平凡生活奔去。

②朋友所给予的最深的温柔我们时时不能忽略的是，住田的租船场还住着一些别的人，那些人虽然只能搭个帐篷过活，能力有限，但是作为住田的朋友，却从来没有令人失望过。在住田遭遇不开心的事时，他们合力为住田的家装修一番，让他换一种心情；住田在那个雨夜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从而崩溃大哭，他们默默在帐篷里揪着心，不忍让其最难堪的画面被撞破；当住田因为父亲欠下的债被黑社会殴打时，那个叫夜野的老人不惜以身犯险，为住田去筹钱还款。这是一个孤苦无依，被父母抛弃，在社会的重压之下的初中生仅有的温暖。正如夜野所说，他已经老了，但是住田还年轻，他还有着未来，所以，他们愿意用自己仅有的东西，去换取住田的未来。园子温所呈现的这部电影，家庭的破碎是万恶之源，但是绝望的黑夜中隐藏着深刻的温柔，这温柔似乎是一双手，将即将走向破灭的住田拉了回来。

因为这部作品的光明结尾与园子温以往的作品不太相似，在一定程度上，不免让一部分人有些失望。但是我相信园子温是心中有光的，在大地震来临之时，人们所承受的绝望已经足够多，站在一篇废墟之下，如果没有希望的种子破土而出，那等待人们的将会是什么呢？所以这部《庸才》虽然有绝望，但是最终却以光明收尾，男孩住田去自首，女孩茶泽在一旁喊着加油，这不仅是对住田说的话，更是对处于绝望中的每一个人说的话。这些人的愿望是如此卑微，他们终其一生，只想做一个“庸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