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预言当下的疫情小说家
图源网络
作者:Jane Ciabattari
译者:Hazel
校对:LITCAVE工作室
配图:Online
这里是文穴的翻译局,今日分享的是BBC文化频道作者简·恰巴塔里(Jane Ciabattari)的文章,由Hazel为大家翻译,原文发于2020年4月14日,仅供学习分享。
前言
这些可信且富有预见性的小说探讨了生存、孤立、群体以及爱情这些主题,通过这些小说,简·恰巴塔里(Jane Ciabattari)试图告诉我们:
「我们曾经历过这些,我们也终将幸存」。
正文
在这样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甚至可以说是奇诡的时代,当我们采取社交隔离的方式来「压平曲线」1⃣️,文学给了我们逃离的窗口和些许解脱,它们不仅给我们带来了宽慰,同样给予了我们孤独中的陪伴。然而,疫情小说的热度增加听起来并不是那么让人感到舒心。
1⃣️注释:流行病学家将预防疫情大暴发的策略形象地称为“压平曲线”倡议,即呼吁在疫情出现的早期采取“增加社会距离(social distancing)”等措施,延缓疫情高峰期到来并并减少峰值确诊人数。
许多疫情小说的名字就像是当今疫情形势的指南,而且这类小说中不少都是依据现实的时间顺序对疫情做了真实地阐述,从疫情最初萌生迹象开始,到疫情最为严重的时刻,最后以生活回归正轨作为结束。
这些小说试图向我们展示的是,我们以前也经历过这些磨难,我们已然幸存了下来。
丹尼尔·笛福(Daniel Defoe)于1722年出版了《瘟疫年纪事》(Journal Of The Pague Year),该书记录了1665年伦敦的淋巴腺鼠疫。
这本书以诡异的笔触描述了一幕又一幕的疫情事件,让人不禁回想起早先病毒的疯狂传播以及我们最初面对病毒时的震惊和惶恐。
笛福将故事的背景时间放在1664年9月,当时有关「瘟疫」重回荷兰的谣言四起。紧接着,在12月,伦敦发生了第一起可疑死亡事件。而到了春天,笛福写道,当地教区的死亡讣告开始以一种不详的趋势大量增加,大家都人心惶惶。
直至7月份,伦敦执行了新的规则——这些规则如今也成为了2020年我们当下戒严的例行条例,比如「在进一步发布通知和许可之前,全城将全面禁止所有宴会聚餐,特别是伦敦各公司举办的聚会活动,同时也禁止在旅店、酒馆以及其他公共娱乐场所就餐……」
「没有什么」笛福写道,「比这些市民们得过且过的疏忽更为致命。通知和警告已经发布了很长时间,但他们在此期间依然走亲访友,没想着储备粮食或是其他必需品来应对疫情。如果做好准备的话,他们就能在他们自己的房子里活到退休,就像那些提前做好措施的谨慎的人一样」
到8月份的时候,笛福如此写道,瘟疫已经变得「相当严重且瘆人」;9月初,疫情进一步恶化,最终达到了峰值,「一个个家庭,甚至是整条街道的人家……都被一并抹除。」
等到了12月份,「疫情蔓延的势头开始衰弱。冬天来得十分迅猛,带来了刺骨的霜冻,空气也变得清新凛冽……」。大多数生病的人都康复了,城市的秩序也逐步恢复。街道也重现生机, 『人们走上街头,感谢上帝对他们的拯救。』
在局势和情绪都十分紧张,人的生存本能被激发之时,还有什么能比速写一场正在发生的瘟疫更戏剧化呢?
所以对于像笛福以及后来的加缪这样的现实主义小说家来说,记叙疫情并将其写成小说成了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在加缪的《鼠疫》一书中,阿尔及利亚的奥兰市因瘟疫的肆虐而封闭数月之久(如同19世纪发生在奥兰的瘟疫),这与如今的疫情危机有很多相似之处。
起初,尽管街上已经到处是奄奄一息的老鼠,当局仍旧刻意忽视了这种昭示着鼠疫即将发生的早期迹象。
「我们当地的官员是否意识到,这些啮齿动物腐烂的尸体对居民构成了严重的威胁?」当地报纸的一位专栏作家对此提出疑问。
这本书的叙述者是伯纳德·里厄斯医生。他身上反映出了医务工作者低调的英雄主义。
他说:「我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什么,也不知道这一切结束后会发生什么。但目前我所知道的是:有病人,而且他们需要治疗。」
最后,鼠疫的幸存者得到了一个教训:「他们现在明白了,有一样东西是人永远渴望而且有时是能够得到的——那就是人类的大爱。」
1918年的西班牙流感改变了整个世界。那场流感导致5000万人死亡,而在此之前,第一次世界大战已经造成1000万人死亡。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战争中戏剧性的事件竟掩盖了此次流感对于全球所产生的巨大影响。第一次世界大战激发了无数小说的创作灵感。
当人们正练习着「保持社交距离」,全球各个社区都开始戒严的时候,凯瑟琳·安妮·波特(Katherine Anne Porter)在1939年出版的小说《苍白的马,苍白的骑士》(Pale Horse, Pale Rider)中对西班牙流感所造就的后果的描述让我们尤为熟悉——女主人公米兰达的朋友亚当在被诊断患上流感后不久后告诉米兰达:
「简直不能再糟糕了……几乎所有的剧院、商店和餐馆都关门了,白天街道上都在举行葬礼,晚上则都是救护车的声音。」
波特描写了患病期间米兰达发烧的情况及所使用到的药物,以及长达几周的康复过程。直到米兰达醒来,她发现世界已经被流感和战争重塑了。
波特自己也差点死于流行性感冒。她在1963年接受《巴黎评论》(The Paris Review)采访时说:
「我的身心在某种程度上发生了一些变化,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有勇气走出家门,重新在这世上生活。坦白讲,我感觉自己某种程度上与外界格格不入。」
21世纪的流行病——2002年的非典(Sars)、2012年的中东呼吸综合征(Mers)、2014年的埃博拉——激发了人们创作疫情小说的灵感,他们以此为素材描绘了疫情后的荒芜和破碎以及那些废弃的城市和那些被损毁的人文风貌。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Margaret Atwood)的《洪水之年》(The Year of The Flood)向我们描绘了一场疫情过后人类几近灭绝的世界。
书中写到,25年前,一场致命的瘟疫像是“无形的洪水”一般在空气中迅速蔓延,就仿佛长了翅膀一般,如大火般吞没了一座座城市。
阿特伍德细腻捕捉了少数幸存者极度孤独的心理。
书中的托比是一名园丁,她的花园在一个废弃的温泉浴场里,花园仅能维持生计。她从花园的屋顶上眺望地平线,书中这样描写道:
「肯定还有其他人……她不可能是这个星球上唯一的人。一定还有其他人。但是,是朋友还是敌人呢?如果她看到一个人,要如何去判断呢?」
雷恩应该还活着,她曾是一名高空秋千舞者,是「镇上脏兮兮的女孩中最干净的一个」。
因为疑似感染了一种非致命的传染病,她恰巧留在了隔离区。她把自己的名字写了一遍又一遍。
「太孤独的话,你就会忘记自己是谁。」
通过倒叙的手法,阿特伍德详细描述了自然和人类世界的平衡是如何被统治者所推崇的生物工程破坏的,也描述了像托比这样的激进主义分子是如何反击的。
阿特伍德对科学的负面影响素来敏感,她将作品建立在合情合理的框架之上,这也使得《洪水之年》这部作品读来让人觉得与当下令人惊恐地相似。
疫情小说之所以如此引人入胜,是因为小说中全世界都联合起来与并非人类的敌人对战。而且情况更加微妙的是,这里没有「好人」和「坏人」之分。每个角色都有平等的生存机会。
人性百态,每个人对极端凶险环境的反应各有千秋,这些都给小说家提供了引人入胜的素材,也让读者觉得扣人心弦。
马玲的《中断》(Severence)(2018)被作者定义为一部以移民为背景的「末日办公室小说」。
书中的千禧一代坎迪斯·陈(Candace Chen)是整个故事的叙述者,她在一家圣经出版公司工作,并且拥有自己的博客。
书中虚构了2011年发生的「沈氏热」疫情,主角是疫情期间逃离纽约市的9名幸存者之一。
在基础设施崩溃之后,马玲在书中向读者呈现了整个城市景象,互联网陷入死境,电网被全面关闭。
坎迪斯加入了一个长途旅行的队伍,前往芝加哥郊区的一家购物中心,这群人计划在那里安顿下来。旅途中他们穿越“发热患者”居住的地区,这些「发热患者」坚守着他们老派的作风除非患病身亡。
那么幸存者究竟是随机获得了免疫力,还是被神灵所「选择」?
队伍中的鲍勃曾是一名非常独断的IT技术人员,现在是他们的领队。为了得到安全的保障,大家必须严格遵守鲍勃制定的宗教规则,坎迪斯发现了这一点,也就注定了她迟早会因此反抗。
当然,马玲在《中断》中描绘了一个最极端的情况。谢天谢地,我们没有面临那种情况。
在小说中,她主要关注的是疫情消解后她所虚构的世界里发生的事,在情况好转之后,在一群偶然幸存下来的人中,谁来负责重建社群和文化?她在小说里发问,谁来决定谁拥有权力?宗教活动的指导方针将由谁制定?个人又该如何维持机构的运转?
艾米丽·圣约翰·曼德尔(Emily St John Mandel) 2014年的小说《第十一站》(Station Eleven)把时间线设在一场源自格鲁吉亚共和国的传染性极强的流感发生之前、期间以及之后。
这场「像中子弹一样在地球表面爆炸」的流感消灭了99%的全球人口。
疫情始于扮演李尔王的演员在舞台上心脏病发作的那天晚上。而他的妻子则是一位科幻漫画家,她创作了一系列漫画的故事背景设定在一个名为「第十一站」的星球,就在20年后,一群演员和音乐家穿过「一个个小镇组成的群岛」,在废弃的商场里表演《李尔王》和《仲夏夜之梦》。
《第十一站》与乔叟的《坎特伯雷故事集》遥相呼应,而那个故事正是以14世纪的黑死病为背景的。
是什么决定了艺术?名人文化重要吗?曼德尔如此问道。
在被无形的病毒重重围困之时,我们将如何进行重建家园?艺术和文化将如何改变?
毫无疑问,与我们当前处境相关的小说有很多已经被作家列入写作计划中。
那么未来的小说家将会如何描述这场疫情?他们会如何记录高昂的社区精神,以及在我们身边不计其数的英雄?
我们在增加阅读时间、为新世界的出现做准备的同时,这些问题同样也需我们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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