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文政| 我的姨父姨妈
姨父于我们兄弟而言,是父亲,在刀子般的岁月里,和姨妈一起帮助母亲支撑了我们的家,永远也忘不了。
我们从小失去父亲,母亲大约从36岁开始,一人拉扯着两个姐姐和我们兄弟四人,共六个儿女。生活的重荷,无休止的批斗,加上世俗的冷眼和歧视,不知母亲是靠什么信念撑过了那段艰涩、辛酸而漫长的岁月。
我们家在黄河北岸,姨父家在黄河南岸,隔河相望,直线距离不过五六公里。姨父水性很好,夏天的早晨,他只身泅水渡过黄河,帮我们家干农活,傍晚又泅水渡河回家。有时,他还备了一只羊皮袋子,让姨妈抱紧漂浮水面,由他牵引着泅渡湍急的黄河,惊险刺激而又美好,他们夫妇的一生是这样充满深情和浪漫……
姨父是典型的黄河浪尖上的撒拉男儿,身材高挑,长相英俊,讲话语气温和而坚定。他不只精通撒拉母语,还兼通汉语和藏语,因此姨父也有很多藏族朋友,家里经常人来人往,有做生意的伙伴,也有路过村庄歇歇脚,喘口气,喝杯水的朋友。
姨妈也和姨父一样,通三种语言。姨父不在家时,她便走上前庭,应酬客人,用上好的饭菜招待客人,维系着丈夫和朋友之间的交情。
姨妈不仅茶饭好,而且会裁缝,每年冬夏,都要来我家住一段时间,缝缝补补,给我们兄弟几人做好冬衣和夏衣再离开,这也是姨父和婆母的特意安排。姨父也是孤儿,从小失去父亲,他和自己的母亲深知孤儿寡母的日子是多么艰辛。
姨妈美貌而善良,脸上始终挂着微笑,虽然没有生育,但姨父深爱着她终生不渝,总是像兄长一样地善待她、呵护她。姨妈又勤快又能干,孝敬婆母几十年极尽周到,为全家老少料理可口的饭菜,巧妙而智慧地处理家庭内部和邻里之间的事务,善待远亲近邻,在族人中、在自己的家里享有盛誉和地位。
1992年秋天,长女出生还不满两周岁,我带妻儿去探望姨父和姨妈。姨妈亲自下厨招待,三十年过去了,至今我还记着那些饭菜的香味。姨父家是一个封闭的四合院,被姨父和姨妈打理得精致而干净。大门前还有一棵枝叶茂盛的核桃树,春天鲜碧吐芳,盛夏果实累累,秋天黄叶婆娑,隆冬鸟雀欢歌,如诗如画,永远鲜活在我的记忆里。
之后,大约2003年深秋,新疆的哥嫂来青海,我又带着他们去看望姨父姨妈。我们一到姨父家,就看见姨妈亲自下厨早已张罗好了饭菜,姨父装盘刚出锅的羊肉。那顿饭很丰盛,大家吃得很香很开心,总是说起。二十多年过去了,那些情景还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
姨父和姨妈辛劳一生、恩爱一生、相守一生。姨妈离世后,姨父余生艰辛,别人照顾他的生活起居,总不如姨妈那样精细周到,因此也不能让他满意。有一次我们兄弟三人去看他时,泪流满面地诉说他失去姨妈的痛楚。前两天,我专程去给姨父和姨妈走坟,在他们的墓前回忆起美好的往事,悲痛难抑,泣不成声……
我的帅气善良的姨父,我的智慧美貌的姨妈,你们的夫妻深情永远鼓励着我们努力生活,努力经营自己的婚姻家庭,用爱和美好装点流水般的日子。
2019年盛夏初稿
2021年隆冬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