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红:情系一中队 | 品读

情系一中队

七月红

(一)

那是我第一次前往一中队,自己坐车去的,从支队出发,大约要3个小时左右,下了车之后,是零零散散的村庄,还有延绵不断的山。

我不知道路,于是就开始问路。“大姐,请问这儿是否有个一中队?”照年纪说,这“大姐”至少四十开外。可是,这些年随着年纪渐长,我也不敢轻易叫人家“阿姨”了,并且把好几个曾经叫过“阿姨”的人,也改称了“大姐”。

“对不起,没听说过,不知道。”

大概走了30米开外,一个院门开着,一位剃了光头、但依然能看见是头发全白了的老人,正在一个邮箱里倒腾,好像是在取订阅的报纸。

“大爷,您知道一中队在哪儿吗?”

“啊呃,您是说这里当兵的吗?是有一个,就在前面一直走一百米,就是就是,唉,您瞧我这老脑筋。”说着露出歉意的讪笑。

“是啊,您这老脑筋,年纪大了。”我也不知怎么跟着说了这一句。

“不是不是,不是我这老脑筋,是这记性不好使。就是前边儿一百米处有个武警中队。”

就这样,我来到了这个魂牵梦绕的中队。

(二)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迫不及待的想独自去山上,这样的冲动最好不要结伴,我想严格的取缔,因为有了伴多少总让你分心,中队长邱军强说:“你一个人初次来我们中队,不了解情况,让个老一点的士官给我带路,给我讲一些注意事项,讲一些山里的趣闻。”

于是一个叫陈泉龙的士官给我带路。

进入山上之前有诸多讲究,第一要登记,然后不能携带易燃物品及火种,最后则是佩戴临时出入证,按照规定的时间返程。

翠绿的群山,无垠的林海,森林枝繁叶茂,洋溢着勃勃生机。山凹中,一根高大的旗杆耸入半空,一面国旗在风中飘扬,两排平房跃入眼睑,红瓦白墙,地上铺着彩色水泥砖。挺拔的水杉树,展开伟岸的胸怀,绿色的枝叶在阳光下迎风拂摇。小操场上,列着两班士兵,身穿橄榄绿训练服,口中不时大喊“嗨”,两人互抱在棉垫上格斗、背甩,大门边是沙坑,里面有单杠、双杠,一条公路从这里蜿蜒伸向山下。

巍巍青山,寂静无言;白云缭绕,山道弯弯。丛山中有两道山沟,每道山沟尽头的山冈上建有一座军营,驻扎着一个小分队官兵守卫。平日大山里少见人影,只有为数不多的目标单位的管理员进出,偶尔会有三余辆汽车。山上军营离山下中队部有十多公里,呈三角形分布,几十年如一日默默守卫着大山,头顶蓝天,青山作伴,像钉子一样锲扎深山。白天,太阳从东山头升起,耀眼灿烂,山林一派生气;下午,一会儿功夫,太阳又从哨所后面山头跌落。春天,山花烂漫,鸟语花香。夏天,太阳炽热的烘烤大地,小小哨所像个火盆,电风扇“呼、呼”地吹着热风,令人烦躁。冬天,寒风怒吼,吹着脸、手生冷,若是下雪,山上雪比山下大,道路更是难走。夜晚,只听溪水叮咚,山风呼啸,不时有野兽走过踩落石块滚动的声响,也有猫头鹰悠怨地叫声,令人头皮惊颤。哨所白天一人站岗,晚上双人上哨。从营房到哨所来回有五、六公里,行走一个多小时才能到达,夏天为了防蛇,换哨时,三人列队牵着狗、拿个木根、执着手电,“全副武装”以防万一。

(三)

一次走不够,便走了很多次,每次都是陈泉龙陪我一起。山里的故事听完了,和陈泉龙也渐渐熟悉了起来,他也给我将自己的故事。

义务兵两年,陈泉龙吃苦耐劳,平时又不喜欢说话,队长指导员很喜欢他,顺利继续留在警营做贡献,转眼间,转了士官都第五年了。五年,他告诉我,他一直在山顶度过。

“常年待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是不是特别想家?”他平静的回答,父亲十岁就去世了,当兵三个月,爷爷去世了,两个哥哥都相继结婚了,所以,走到哪儿,哪儿都是我的家。

“你谈对象了吗,休假去看看哥哥们吧。”

哎,别提什么对象了,前段时间,哥哥打电话催命一样催我回家一趟,我问什么情况,他们也没澄清,结果我十万火急的赶回去,你猜啥?他们安好,让我去相亲,就这事。

结果怎么样呢?我的语速明显加快。

他低着头,说道:还能怎样,双方家里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饭,对方长得水灵灵的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们紧挨着坐,那姑娘立马跳了起来,说我身上一股说不出的味道,什么酸菜味,羊骚味……接着一句话让我傻了眼——你三十几了吧!

陈泉龙说他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他自己才24呢。从那以后他说他都离女生很远,甚至打消了结婚这个念头。

我忍不住大笑:“千万不要这么想,要是你真不结婚了,你的‘革命火种’如何传承啊。”

他傻傻的笑着,对!指不定哪个倒霉的姑娘还非我不嫁呢。

(四)

星星在天上眨着眼睛,山林静悄悄,只有知了一个劲地叫着“热、热”。哨兵手执钢枪,警惕的立在岗位上,仔细聆听周围的动静。突然,远处山沟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人的讲话声。“不好,有敌情!”哨兵拿起电话向排长报告了情况,排长立即向中队部报告,并按照应急预案,分队部向下搜索,中队部向上捜索。战士们凭着平时刻苦训练练就的本领,迈过漆黑的山道,小心奕奕地在熟悉的地形上下沟、过坎,穿过树林,拨开茅草,越过涧石,只见远处有两个人影,亮着手电,低着头在水沟里摸着什么,队伍悄悄的抵近,像天兵天将似的,大喝一声:“不准动,举起手来!”两个农民吓得一跳,手中的竹篓也掉到水里,经过审问,才知道人是山那边的,天黑翻过山来捉石鸡,天亮卖个零花钱,以为偷偷进来不会被发现,没想到一会儿功夫就被抓住了。中队部搜索的队伍也会合了,排长把人交给了中队长,下山后交给了仓库保卫科,最后转交给了当地派出所处理。

类似的“敌情”每年都有发生,稀奇的事情也有不少。一次,一位青年农民,翻过山来,携带锅、碗还有被子,准备在库区一处山角,搭草棚画画、著书。还有一位木材商人,从邻县山头看过来,没有下山就抄近路翻山误入库区。某年县城一家单位领导为招商引资,带着一位日本商人,擅进库区察看一种烧制木炭的树林资源,没有批准手续闯入,连哨兵的叫喊也听不见,哨兵见状拉响警报,应急小分队飞奔而至,把刚下小车的客人请到了中队部。为此事,这位单位领导给公安局写了检查,受到了通报处分。

一中队的兵,根据山区守卫的特点,人人练就了一副千里眼、顺风耳。眼睛,像鹰一样锐利;人,像雷达一样灵敏;宛如一座钢浇铁铸的安全屏障。真如仓库职工所说:武警中队是仓库的守护神,有他们在,仓库就有了安全,晚上才能睡上踏实觉。

(五)

红旗高高,峡道弯弯,狗声吠吠,流水嘁嘁……

有人说过,这个地方,每一年,当银杏树落下第一片树叶时,就是老兵离开的日子。

夜深人静,提棍而行,青山为伴,绿水相携,昆虫为伍。不断前行夜幕更加浓重,满天星斗也只能隐约照出山的轮廓。半个小时后我们来到了位于山半腰的7号哨位,7号哨处于半山腰中,沿梯而上数十米,你便可以看到灯光下笔直的哨兵,目视直视前方。

“山的那一边,其实还是山。我当兵前,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山。”上等兵金凯文正了正肩上的钢枪,回忆着新兵下队第一次站七号哨的情形,漆黑,有怪声,害怕……每一分每一秒都被了无边际的黑暗无限延长。

随着时间的循环,走过一个春夏秋冬,你便知道,站哨的时间乃是一天生活中过得最快的。

中队长邱军强在这里整整工作了七个年头,是名副其实的“老大山”。 这期间,他经历了恋爱、结婚、生子等人生重要时刻,也曾面对许多或大或小的困难。但无论怎样,他们却从未提出过要离开。“可能是被那种对大山的依恋情感所牵绊住了。”邱军强临走时说,这份情感平凡却充满力量。

2013年3月,中队长邱军强请假与未婚妻拍摄结婚照,正赶上总队基层干部“双四会”考核,刚刚坐车到家门口的他,脚还未踏入家门,就马不停蹄地赶回了中队。随后部队大项任务不断开展,结婚照的拍摄被一拖再拖。6月底,未婚妻来部队探望,山中美景让她心中一动,“既然你没有时间回去,我们就在山中取景,拍一组婚纱照,你看怎么样?”巍巍青山见证了邱队长奉献的青春岁月也见证了他人生的幸福时刻,一对新人美丽的笑容与大山一起,成为隽永的靓丽风景。

我很庆幸,那次的偶然机会来到一中队,然后一发不可收拾的每年都来,让我更加了解了一中队,深深地领悟了一中队的精神,反复地活在一中队的兵中。

作家艾青曾说过:“为什么我的眼睛常含泪水,那是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如此深沉。”一次一次反反复复的来一中队这么多次,久而久之,诞生了一种情结。我只知道,这种情结不言以表,我只知道,如果一年中不来一中队一次,我会倍加思念,我会倍加痛苦。

有人说过:落叶便会生根,这是一个来了就不想走的地方,有人说,每年红杉树掉落第一片叶子的时候,就是你下山的守望。

有人说,时光啊,你再跑慢一点,还没来得及抚摸你的发梢。

我在想,距离,九月,转眼间,距离十二月,还很长,又很短,我仿佛看到一份难以割舍的情感,在往返的哨兵路上。

七月红,原名代江涛,笔名七月红,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宣城市作家协会会员,服役于武警某部,获得第十三届武警文艺散文奖,出版散文集《孤独的行者》、文学综合作品集《微风过处》,在中央级媒体发表新闻作品1000余篇。

中国文坛精英盘点之90后小说家专辑

点击标题,可直接阅读


王苏辛: 他经历着常常不被理解的最好的事情


原鄉書院回顾,点击可直接阅读


2016年年度优秀作品

2016年原鄉書院月度优秀作品

原创优秀作品(2015年度)

原鄉書院总目录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