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读 | 钱绪彬:抬泥巴
钱绪彬
每当我想起抬泥巴一事,原本久远而模糊的记忆又渐渐清晰起来。
那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在原襄樊铁路分局枝城桥工段小桥领工区梅溪桥梁工区上班。每天从事着枯燥的桥梁维修保养工作,如刷栏杆油漆、挖补裂纹以及涵洞清淤等。所谓抬泥巴,就是涵洞清淤的另一种简称。我们所居住的地方,是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半道工区,房屋曾经是老百姓的养猪场,破旧不堪,勉强住人。附近是我们的主要工作场地——梅溪河铁路特大桥,也是便于维修保养才驻扎此地。有段时间,按照工作安排,我们每天必须到离住地3公里多的铁路涵洞处清淤。为节省时间和体力,我们每天早出晚归,午餐送到工地吃。从事过工务工作的铁路职工都知道,之所以需要涵洞清淤,是因为涵洞(渠)被堵,若不及时清理,会对涵洞的稳固性造成威胁。一旦涵洞出问题,就会直接影响到铁路线路设备的稳定,即几何尺寸发生变化。只要出现线路高低水平、轨距、方向不良等问题,就会直接威胁行车安全。轻者会造成晃车,而重则会导致列车脱轨等重大事故。可想而知,涵洞清淤工作是何等重要。
然而,我们需要清理的一座涵洞,不通公路,附近只有很少人行走的羊肠小道。偏僻的地理环境,和凹凸不平的场地,给清淤工作带来很大难度。也就是说,此处涵洞的所有淤泥,只有通过肩抬(挑)、手提等人工方式,才能将淤泥转移到10几米外的安全地段。由于肩挑、手提很费劲,主要选择两人抬的方式进行清淤。我们工区只有10几号人,除去挖和上泥巴的老职工,只有三、四组抬泥巴的人。而我自然和师傅鲁守华分在一组。泥巴是用平底圆形箩筐装的,然后,用一根较粗的圆木杠来抬。由于木杠较粗,抬上泥巴行走时没有上下晃动的弹性,重量死死地压在肩上,显得特别沉。一筐泥巴,大约有120多斤,虽然重量不算什么,但是长时间不停地抬,会感觉越来越沉重,很消耗体力。第一天上午,由于体力好,又感到新鲜,并不觉得累。可到了下午,我的肩膀就开始疼了,腿脚也变得越来越不听使唤。没几个来回,就有些吃不消了。但是考虑到,刚参加工作,应该好好表现。以至于,好多次刚到嘴边的牢骚话又憋了回去。后来,实在抬不动了,我就提醒走在前面的师傅:“师傅,您抬不动了就歇会儿”。谁知,话音未落,师傅就说:“没事,抬得动”。憨厚、实在的师傅哪想到,是他的徒弟抬不动了,不好意思说啊!于是,我只好拼命地咬牙坚持往前走。在后来抬的过程中,师傅总是将绳子往他那头挪了又挪,以尽量减轻我的重量。而每次看到这个细节,我嘴里都会勉强地说:“师傅,我行”。而我内心总是充满着无声的感谢!其实,师傅还是懂我的。
那次抬泥巴,不过一周时间。每次工地歇息时,我都累得趟在地上。我每天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工区,连饭都不想吃,只想倒床睡觉。腰酸背疼的那种难受劲儿,是平生第一次遇到。虽然我是农村长大的孩子,但老实说从没干过这种体力活。而身体的不适,好像只是我有,其他老师傅们都像若无其事的样子。这说明我缺乏锻炼。这种工作情景,当初未告诉父母,怕他们心疼。如今,我之所以吐露实情,并不是宣扬我们曾为铁路安全畅通所付出的努力。只是觉得过去的经历难忘,这种苦累工作,尽管不堪回首,但它磨练人的意志。现在,每每回想此事,都提醒自己该倍加珍惜工作。有时候,曾经的同事偶然会笑我泥巴抬得好,我总是一笑了之。那段经历虽然短暂,但回忆却是永恒。记得我每次坐火车经过曾经抬泥巴的地方,都会情不自禁地扑向窗前,深情瞭望曾经战斗过的地方,这种挥之不去的情结延伸至窗外。
时光飞逝,如今,四通八达的火车跑得更快了。虽然我曾经工作的地方,早已物是人非,但是像抬泥巴这类笨重体力活仍然在继续。因为无数座涵洞依然默默承载着铁路安全畅通。一些类似偏僻地段涵洞的淤泥,只能靠人工清理。这个接力棒会永远传递下去。这就是我们铁路人周而复始的工作,也正是因了一茬又一茬抬泥巴的人,才换来千万旅客们平安、温馨的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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