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特刊】李爱红丨人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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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烟火

□ 李爱红 /  文

过了小年，众生依旧红尘熙熙，来去匆匆。大街上卖对联的小摊多了起来，火红的对联在风中飘摇，与湛蓝的天空交相辉映，给这寒而少雪的豫北大地，平添了几分喜气。

就像大戏开场前的几声板胡，各种小摊的生意逐渐热闹起来，整车的水果、蔬菜、干货，还有此起彼伏的崩爆米花的炮声，提醒我们年关将至，诸事无论轻重缓急，都该停下来，准备过年了。

又想起了过去贫俭而幸福的时光，想起了父亲写的对联、炖的肉，母亲的红灯笼、烩白菜——相信每个人心目中，都有一个最温暖柔软的地方，存放那些最美好的时光，来蕴藉半世奔忙沧桑。

小时候，父亲常年做工在外，唯有进了腊月，工地上没活儿了，结清一年的工钱，扛着铺盖卷儿，才踏上返乡的路。

带着一肩风雪，父亲终于回家了，有了糖果、有了新衣、有了买小人书的零花钱，家里早就该置买的东西，就指着父亲兜里的钱去一一购置。

当然少不了父亲最拿手的炖猪肉，那色泽、那味道，是我吃过的最好的炖肉。

大清早起来，就听见母亲在院里扫雪，砍柴架火烧热水，等父亲割肉回来，洗肉剥葱切姜蒜，地上撒欢转圈的除了狗儿赛虎，还有一个我。哥哥烧火，姐姐切海带，我负责拿盐递油尝味道——还有小雪在飘，一家人暖暖的笑声让雪化得很快。

小户人家，过日子精打细算。父亲留下盘饺子馅的肉，剩下就要全部炖了，铁锅烧热，花椒八角桂皮干辣椒，炝锅的味道香满整个胡同，隔着墙就能听到西院彰德大爷喊晚上要来喝酒吃肉。

裹了酱色的肉在锅里慢炖，父亲习惯在出锅前半个钟头，把切好的海带放锅里再慢慢煨，我早已端着碗等在锅边，让母亲把带骨头的肉挑出来，先吃为快。赛虎在边上呼哧呼哧地表达着它的迫切，用一个牧羊犬的高贵血统尽力克制着自己，以免不慎打翻我手里的碗；领居家的猫寻香而来，蹲在墙头上，文质彬彬地讨要一根带余温的骨头，赛虎也比往常大度慷慨许多。

肉酥香软烂，很有嚼头，最好吃的莫过骨头缝里的肉，更是馋人，这时候，还是直接用手比较痛快，敲骨吸髓的小难度，更能体味出别样味道。剩下一点儿底汤，还要炖一盘豆腐，撒上芫荽、葱花，作为父亲和叔伯们的下酒菜。拿出奶奶留下的陶罐，把炖好的肉放进去，放在南墙根的雪堆里，压上小石条，炒菜时挖出一勺来，一锅菜，无论里面是白菜、粉条还是豆腐、萝卜，都会因为这勺肉入口绵软，百吃不腻，格外下饭。

傍晚时分，雪大了些。煤球火烧得通红，烤红薯的甜香弥漫全屋，小筐里新炒的花生和爆米花，是消磨漫漫冬夜的最好零食。不到睡觉，门是不上闩的，三三两两乡邻踏雪而来，守着一炉火、半壶茶，瓜田桑阴，闲聊家常。雪落无声，唯见疏桐静立，夜色纯静。

整个正月，阁楼上有白菜萝卜，地里有青菜蒜苗，罐里有炖肉，窖里有红薯，如此简单，如此富足。一粥一饭、乡野拙味，就是老百姓的岁有余粮、踏实幸福；柴米油盐、缭绕烟火，就是老百姓心目中的安居乐业、国泰民安。

——  The  End——

李爱红     芝兰园特邀撰稿人

笔名远萍，喜欢在安静而丰富的文字里寻求禅心和定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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