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帝、颛顼和帝喾的传说
我们阅读历史,首先还要理解历史。历史这个词,是多义的,既可以表示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也可以表示对于某件事情的记述。如果我们按照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来理解历史,那么历史就是单数,因为事实永远只有一个;如果我们按照对于某件事情的记述来理解历史,那么历史就是复数,因为不同的人、不同的国家、不同的文化,都可以对同一件事情有不同的叙述。举个例子来说就是,某件考古出土的文物,就是单数,因为它就是它;而我们对于这件考古出土的文物的理解,则是双数,因为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
关于中国的上古历史,我们已经大致了解了许多考古出土的实体文物。现在,我们将要了解的是,古人对于这些上古历史的记述。
必须要先说明的是,我们研究历史,只了解实体文物,是远远不够的,因为实体文物虽然真实,但却只能告诉我们,我们是从哪里来的,而对于某件事情的记述,虽然不一定真实,但却可以告诉我们,我们为什么是现在这样。简而言之,就是历史事实造就了现在的我们,而历史叙事则造就了我们的思想。
相比起西方,中国关于古代历史的记述,可以说是异常丰富。早在先秦时期,便有无数思想家,在自己的著作里记述了中国的上古历史。虽然随着考古发掘的不断开展,这些历史叙事失去了原来的权威性,但它们依然是中国文化和中国历史不可缺少的养分,依然能给今天的我们启发。
根据历史记载,新石器时代后期,黄河中游、关中平原、河东盆地和河南沿河等广大地区,有以姬、姜姓为主的部落群;东方的海岱地区和淮、泗,以及长江下游的三角地带,有以风、嬴、偃姓为主的夷族部落群;在豫西南山地和丹水、汉水、长江中游一带,有“三苗”,或称苗蛮部落群。他们大都过着以农业为主,兼营狩猎、饲养、采集的生活,在文化发展上各具特色。他们彼此交往,相互影响,共同创造了灿烂的古代中国文化。
除此之外,在秦陇以西,有“诸戎”部落群;秦晋以北的黄土高原和燕山一带,有“群翟”部落群;在四川盆地,有巴蜀的先民;长江以南直至岭南,有古越族的部落群。他们分布在中原地区的周围,或过着游牧与狩猎结合的生活,或过着原始农业与狩猎、采集相结合的生活,社会发展水平相对落后,发展速度也相对缓慢。
根据传说,在当时的中国北方,有一位名为黄帝的领袖。他所带领的黄帝部落,在黄河流域地区异军突起,并先后打败了炎帝部落和东夷部落,建立起了一个强大的部落联盟。战争打破了各部落之间的隔阂,融合了各部落创造的文化,也极大地刺激了各部落首领们的贪欲,加速了贫富分化和阶级对立的出现。黄帝时代,国家的雏形已经开始萌芽。
在古史传说中,后人不仅把夷人和羌人的一部分列为黄帝的后裔,还把许多原始社会中的各部落的劳动人民的伟大发明,包括衣服、文字、舟车、历法和蚕丝等,都归功于黄帝。黄帝作为一个胜利者的代表,在上古传说中,越来越具备帝王的形象,进而被神化、偶像化,成为了华夏各族的共同精神祖先。这既加速了华夏各族的融合,又加速了社会发展的步伐和文明社会的降临。
据《史记·五帝本纪》记载,黄帝去世以后,他的孙子颛顼即位。颛顼沉静稳练而有机谋,通达而知事理。他养殖各种庄稼牲畜,以充分利用地力,推算四时节令,以顺应自然,依顺鬼神,以制定礼义,理顺四时五行之气,以教化万民,洁净身心,以祭祀鬼神。除此之外,他还往北到过幽陵,往南到过交阯,往西到过流沙,往东到过蟠木,凡是日月照临的地方,各种动物植物、大神小神,全都平定了,没有不归服的。
颛顼逝世之后,他的侄子帝喾高辛即位。帝喾生来就很有灵气,一出生便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他即位之后,广施恩惠、仁爱,讲究信誉,对天下人都一律平等。在他的治理之下,社会富足,人民安居乐业,天下归服。颛顼、帝喾延续了黄帝的统治,促进了华夏各族的融合,为后来的尧、舜、禹的统治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以至于我们后人,无不认定自己是炎黄子孙。
回到最开头的历史事实与历史叙事之间的关系。虽然黄帝、颛顼、帝喾等人的传说故事大概率是古人对于上古的追忆与想象,既无法证真,也无法证伪,但它们也反映出了一些背后的历史事实:中国人很早便认定,黄河中游地区到渭河流域地区这一大片土地,是中国的中心,而“北狄”、“南蛮”、“西戎”、“东夷”,则散布在华夏中心的周边,各自有各自的祖先,彼此之间有着深入的交流和对立。
这种世界观不仅深深地影响了《史记》,更影响了后世,乃至今天的中国的世界观。这说明了,中华各个民族不管是否真的有共同的血缘祖先,都有着共同的精神祖先,并认为大家都是同族的,都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这也正是今日中国凝聚力如此之强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