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莹随笔 ‖ 狗 事
大地菲芳文学微刊
总534期
2021年 07月 26日
杨梅莹简介
杨梅莹,女,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电力作家协会会员,新疆作家协会会员。以创作小说、散文、报告文学为主,在国内多家报刊杂志发表作品百万多字。出版长篇小说《仰望长空》,长篇报告文学《红石榴》。散文《回报》入选《中国2018年精短美文》,《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入选《中国家风》。《红石榴》被中国作家协会列入定点深入生活项目。《仰望长空》荣获第二届全国工业文学三等奖。曾多次获中国电力作家协会征文一、二等奖。《仰望长空》荣获国家电网公司职工文学创作小说奖。2020年,被中国作家协会授予“深入生活,扎根人民”主践活动先进个人。长篇小说《归途》被新疆维吾尔自区列为2021年文艺扶持奖励项目。
杨梅莹 / 文
我居住的小区有十多条流浪狗,或许更多。说是在小区,具体讲,这些流浪狗是集聚在我家单元楼前活动,不去别处。
楼栋有三个单元,简单地分为东西中。我住东单元。
流浪狗愿意来这里是缘于有果腹的食物。中单元有居民常把剩饭扔在楼前,好点的时候,会把弃食撂在纸盒里。有回路过,见树枝上挂了一袋残食,袋里袋外落了苍蝇。当然,那些扔在地上的弃食也招了苍蝇,并且弄得周围环境很肮脏。
流浪狗盘踞楼前数年。它们从一两条,发展到现在十多条,根据狗们的动态,狗队伍还有继续扩大的趋势。搬来小区前些年并没流浪狗,小区既安静又整洁。具体几时有的流浪狗,记不太清楚。印象深刻的是2017年春天,有天深夜,我被楼下流浪狗凄厉的哀哭声吵醒,一夜未眠。
听老人讲,狗哭是不祥之兆,预示会发生不幸。这种说法虽不一定科学,但是听见狗哀嚎总是让人膈应。那年夏天,我一向身体硬朗的父亲猝然离世,让我们姊妹措手不及。或许是巧合,也或许狗哭真得不祥。但是,这件事的的确确是发生了。
每个人都有喜欢的,或者不喜欢的东西。有人喜欢狗,有人不喜欢,都属正常。不能单单因为喜欢狗,就归结是爱心或善举。
想想,那些流浪狗,曾经那条不是被喜狗的主人抱在怀中捧在手心宠着腻着?他们给它们吃美味佳肴,穿绫罗绸缎;卧有榻,食有餐,甚至餐桌上还有它们一席之地。它们被他们称谓狗孙子、狗儿子、甚至狗爹狗妈。那声声甜昵得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呼唤,似乎那狗就是他们自个亲生养出来的。
蛋蛋唯独不进我办公室。它倒也会察言观色,每每在我办公室门口驻足,歪一颗小脑袋,瞪双溜圆的眼睛瞅我。见我冷脸不搭理它,便灰溜溜逃了去。或许,它知道在我面前讨不得宠,也是知趣。
那会儿,上司口头有规定,杜绝员工带小孩来单位。公司里跟我年龄相仿的青年员工挺多,小孩也跟我家钧儿差不多大,正在上幼儿园或小学。放学有人代接还行,没人代接就是大难题。上司规定当然不敢违抗,毕竟有份工作不容易,那点薪资虽然不高,但贴补家用还是没问题的。
钧儿正上幼儿园,先生又在部队,我是困难户中的其中之一。幼儿园六点半开始接孩子,我八点下班后去接钧儿,教室里剩他一人。钧儿倒是坚强,不哭不闹,坐小板凳上乖乖等我。有好几回,老师绕道直接把钧儿送我公司,她实在不想干耗时间去等我。幼儿园有规定,班里小孩走完,老师亦可下班。我无奈,只能作贼似的把钧儿带回办公室。对他是千嘱咐万叮咛,若遇敲门,要他躲在我办公桌下。我告诉他若被发现会扣工资。小小年纪的钧儿倒也配合,他懂得为我那点可怜的薪水止损。
后来,上司退休去了大城市颐养天年。蛋蛋被抛弃,过着流浪生活。它瞎了一只眼,牙也豁了,瘦得皮包骨头,浑身脏得看不出毛色。更戏剧的是,某一天,上司来公司找我帮忙复印身份证,说是办事要用。他怀里抱着两三岁孩童,白白胖胖的,说是他孙子。
我不喜欢狗,这跟人或某条狗没关系,是那种绝对的不喜欢。当然,对些狗事更没兴趣。我受过狗的伤害,心里留下老重的阴影。
十一岁那年,路过一户农家,一条恶狗忽然从墙里窜出来把我扑倒。我身上多处受伤,尤其左手伤得最严重,至今仍隐约留有齿痕。见我被恶狗咬伤,父亲自然不依,拎把铁锹去找恶狗算账。远远看见愤怒的父亲,恶狗早逃之夭夭。父亲跟狗主人理论,狗主人知道有错,连连道歉,事情便不了了之。那个年代,被狗咬是经常的事,也没有打疫苗的概念,最多往伤口上涂点酒,算是消毒。跟钧儿说起被恶狗撕咬的经历,他先是问:“打疫苗没?”我说:“没有。”他说:“被狗咬,得狂犬病的潜伏期是二十年。”我说:“潜伏期早过了。”虽说得轻巧,但想想脊背还是阵阵发凉。殊不知,侥幸和必然只有一线之距。
喜狗,未必善;厌狗,非恶者。喜欢不等同于爱心和善举。所谓善举,是给自己快乐,让别人舒服。对于仅仅喜欢狗的人来说,只能算得上爱狗,不能混淆于爱心。真正的爱心,决不会因小善而大恶。
流浪狗是城市隐患,无论安全,还是环境,都是。
亲戚有八九岁小孩,每每到我家因恐于流浪狗,缠着我接送。有天傍晚,从我家走,让我送他出小区。我犯懒不想下楼,从窗户观察楼前流浪狗的动向,见狗们集中在中单元及西地段。我对他说:“出单元门往东走,那儿没狗。”他惧狗,犹豫不肯。我鼓励他:“要勇敢,你是小男子汉。”在我软磨硬泡下,他勉强同意。出门不久,我便听见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流浪狗追着咬他,害得他不但丢了饮料和巧克力,而且摔伤手臂。先前,小区发生过狗伤小孩事件,无人担责。弃食者当然知道,只是装聋作哑罢了。为此,社区出面协调驱逐,楼前清静过一阵子。后来,流浪狗又来了,而且越聚越多。
有邻居多次跟我聊过流浪狗的问题。我们意见相通,都是对弃食者颇有微词。试想,若不是他们乱丢残羹剩饭,流浪狗怎会在此?在居民微信群,有人抗议过,不但没效果,反遭弃食者恶语。
被恶狗咬伤的男童。狗主说他家的狗不咬人。(新闻图片)
前日,夜里赶稿很晚才休息,不成想狗打群架,搅得一晚没睡成。无奈,我在居民微信群提出流浪狗对环境和安全的危害性,希望协调城管对流浪狗加以管理。同时反映给城管。一位自诩是爱心人士的弃食女人竟然指责说:狗咬孩子是孩子的错,不是狗的错,如果孩子不逗狗,狗会咬他么?此女荒诞得令人无语。难不成狗不会咬人,是人会咬狗?还是认为孩子没有狗重要?这就是她所谓的爱心和善举?实在不敢恭维。
她大概把自己虚拟的爱心人设误认在现实。
暂且不说她喂狗的行为是假慈悲还是真性情,但从她扔残羹剩饭导致小区流浪狗泛滥,在安全和环境上给居民造成不良影响,就该有歉意。然而,她非但不内疚,反而大放厥词。爱狗不爱人,能算得上爱心?仅仅只算得上喜狗者罢了,冠以爱心之名实属德不配位。诚然,她对狗又能喜欢多久呢?
如今,无论现实,还是网络,有喜狗者往往站在人性的制高点上进行生命道德绑架,谁不爱狗就是亵渎生命。可是,他们吞食生猛海鲜,畜肉禽骨个个不都很欢实吗?难道对他们来讲,除狗以外,都不是生命?既然有爱心,就不该让流浪狗继续流浪,或是收养,或是让它们去别处,或许在别处会遇到真正的爱心人去收养它们。不是用馊霉的弃食拴住它们在小区流浪,甚至利用它们达到自个表现爱心的目的。
有时候,狗是好狗,只是喜狗者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