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卧花丛何所处?
在一起久了,就舍不得离开!
——端木持易
上卷 第十三回 第五节:
原文
贾珍因想着贾蓉不过是个黉(hóng)门监,灵幡经榜上写时不好看,便是执事也不多,因此心下甚不自在.可巧这日正是首七第四日,早有大明宫掌宫内相戴权,先备了祭礼遣人来,次后坐了大轿,打伞鸣锣,亲来上祭.贾珍忙接着,让至逗蜂轩献茶.贾珍心中打算定了主意,因而趁便就说要与贾蓉捐个前程的话.戴权会意,因笑道:“想是为丧礼上风光些。”贾珍忙笑道:“老内相所见不差。”戴权道:“事倒凑巧,正有个美缺,如今三百员龙禁尉短了两员,昨儿襄阳侯的兄弟老三来求我,现拿了一千五百两银子,送到我家里.你知道,咱们都是老相与,不拘怎么样,看着他爷爷的分上,胡乱应了.还剩了一个缺,谁知永兴节度使冯胖子来求,要与他孩子捐,我就没工夫应他.既是咱们的孩子要捐,快写个履历来。”贾珍听说,忙吩咐:“快命书房里人恭敬写了大爷的履历来。”小厮不敢怠慢,去了一刻,便拿了一张红纸来与贾珍.贾珍看了,忙送与戴权.看时,上面写道:
江南江宁府江宁县监生贾蓉,年二十岁.曾祖,原任京营节度使世袭一等神威将军贾代化,祖,乙卯科进士贾敬,父,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贾珍.
戴权看了,回手便递与一个贴身的小厮收了,说道:“回来送与户部堂官老赵,说我拜上他,起一张五品龙禁尉的票,再给个执照,就把这履历填上,明儿我来兑银子送去。”小厮答应了,戴权也就告辞了.贾珍十分款留不住,只得送出府门.临上轿,贾珍因问:“银子还是我到部兑,还是一并送入老内相府中?"戴权道:“若到部里,你又吃亏了.不如平准一千二百两银子,送到我家就完了。”贾珍感谢不尽,只说:“待服满后,亲带小犬到府叩谢。”于是作别.
接着,便又听喝道之声,原来是忠靖侯史鼎的夫人来了.王夫人,邢夫人,凤姐等刚迎入上房,又见锦乡侯,川宁侯,寿山伯三家祭礼摆在灵前.少时,三人下轿,贾政等忙接上大厅.如此亲朋你来我去,也不能胜数.只这四十九日,宁国府街上一条白漫漫人来人往,花簇簇官去官来.
端木持易见解
有一首关于樱花的词,大约是这样:
冬宿寒天魄未眠,
一朝春雨洗尘烟。
风暖熏开花万朵,
醉人寰。
似锦嫣红盈媚眼,
幽香淡淡逗蜂癫。
梦卧花丛何所处,
富士山!
你看这樱花,“醉人寰,盈媚眼,逗蜂癫”,厉害不厉害?没提一处樱花,但却将樱花的迷人魅力展露无遗。
其中“逗蜂”一词,就是本节的内容核心。很多人说文章中的“逗蜂轩”,是一处调情的地方。如果将“红楼梦”看做一部爱情故事小说,如此这般理解,我是我话可说。但大家要注意了,“红楼梦”表面的谈情,都是假的,是幌子,“吊膀子是假”,写现实生活,写人情世故,写人事斗争才是真的。所以,其朝代都是虚拟的,官职也是各个朝代都有,寓意历朝历代,莫不如此。这才是“红楼梦”超越情感,超越时间所阐述的社会基本规律的永恒魅力。
黉门监,是明清时期的国子监生员。大明宫是唐朝的,永兴节度使是虚职的,节度使这个官职,从宋代开始就逐步演变成为虚职,元代就废掉这一官制。龙禁尉更是一个完全的虚拟的官职,历史上没存在过。如果有人纠结这些宫殿,官职,来索隐是哪朝哪代的故事,是最傻逼的人才会这么干。这种人就是刻舟求剑,买椟还珠,丢了曹老爷子的灵魂,竟在形式上瞎踅摸,曹老爷子要是知道了,估计都要被这种人气得从棺材板里面蹦出来。
此话且不深说了,单说此节的“逗蜂轩”内的故事。谁是蜂?谁在逗?什么是花?
贾珍想给贾蓉捐个前程,这个就是“花”;
内相戴权于是抛出“有个美差,三百员龙禁尉短了两员”,怎么不多不少两员?然后用襄阳候的兄弟老三,成交,抛出价码1500两银子;剩下一个缺,永兴节度使冯胖子的儿子想要,没给,就给贾珍的儿子;你看这人情多好。然后贾珍故意装傻,还说要送到部里,戴权只好打个折扣,“不如平准一千二百两银子,送到我家就完了。”这个戴权,你看这卖官的生意,做的多顺溜。得了便宜还卖乖,“贾珍感谢不尽,只说:‘待服满后,亲带小犬到府叩谢。’”这不就是逗着贾珍这只蜜蜂“疯癫”吗?
戴权是谁?“内相”。代替宫内行事的。所以,真正逗蜂的幕后老大是谁?其实是主子。比如和珅敛财,为谁?其实是为主子办差。“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和珅被判为“千古第一贪”,其实他是被冤枉的。那个被称为:“法天隆运至诚先觉体元立极敷文奋武孝慈神圣纯皇帝”的人,才是真正的幕后者。可惜,人家是“十全”皇帝,这锅只能和珅背。这不也是逗蜜吗?
而贪恋这口花粉的人,何止贾珍一人?“如此亲朋你来我去,也不能胜数”,“宁国府街上一条白漫漫人来人往,花簇簇官去官来”。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熙熙,和美的样子;
攘攘,纷乱的样子。
其实都是一个逼样:蜂癫。
本回前情回顾:
第一节:不老的秘密,青春永驻的妙招
第三节:十三亿人同一哭,哭得是摇山振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