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姐读女人之23---你是我的“菜”

老武汉的人都知道徐家棚,徐家棚有个车辆厂,那是一个在文革年代和武重,武钢一样都很有名的大厂,而我今天故事的女主人,就是在那里土生土长的武汉女人。

武汉人有句土话,形容一个人一件事,对自己的胃口,用“那是我的'菜’”来形容,今天我写的,就是一个关于“菜”的真实故事。

1959年出生的她,在车辆厂的大院子里长大,父亲是厂里的中层管理干部,母亲也是厂里的工人,她排行老四,一个哥哥,两个姐姐,一个弟弟,日子过得也算不错。

父亲是一个遇到任何事都为别人着想的人,于是,年少的她,在父母那里学会了如何善意的对待这个世界。

一次在开车出差的路途中,父亲特地把舒适的座位让给了同事们,自己却坐到了车最后的一个位置,结果发生了翻车事故,父亲被甩出了车外,因公殉职。

那一年,她才10岁,最大的哥哥也才19岁。

父亲的去世对她打击很大,很长时间她都不能从悲伤中走出来,母亲拉扯着5个孩子,熬过了那些难以想象的艰难岁月,1977年,她响应了毛主席的知识青年到农村去的号召,下了乡,在农村里呆了三年之后,她回到了车辆厂,当了一名质检的工人。

经过她的手检测出来的车辆产品应该不少,但,似乎,这一辈子能有一辆自己的车的可能,她连想都不敢想。

和那个时代一样的顺理成章,她认识了同在车辆厂工作的前夫,于是,结婚,生了儿子,有了自己的家庭。

婚后的生活似乎一直战争不断,两个人经常为很多琐碎的事情扯皮,继而爆发战争,或许因为她的个性开朗,外形也很靓丽,丈夫也会经常为她跟任何异性说话而发生纠纷,她也知道,丈夫爱她,也很在意她,但是因为一些封建的意识,也因为两个人的思维方法不同,对父母态度不同,他们开始冷战。

她最不喜欢的就是丈夫爱喝酒,一喝起酒来,老毛病就开始犯了,还有她就是不喜欢丈夫喜欢算账,只要谈到钱,她总感觉他有些计较,偶尔闲下来,她幻想过,自己这辈子,要是遇到一个我想买什么就可以买什么的老公就好了,但她知道,那也就是自己的白日梦而已。

或许这就是现实,他不是她的那个“菜”,而她,也不是他的“菜”

因为都受不了长期的争吵,两个人决定好说好散,和平分手,1989年,30岁的她,和丈夫办了协议离婚的手续,正式解除了婚姻。

那个年代,有很多的限制,为了孩子有一个完整的家,也因为房子的现实问题(厂里分房子也是按双职工分的),他们没有告诉任何人,尤其瞒住了孩子,开始了长达将近20年的,离婚不离家的分居生活。

我无法想象一个表面维系的家庭是怎么过的这20年的,外人看来很平静也很正常的一对夫妻,女人管着孩子和家务,偶尔去跳下舞,打下武汉的小麻将,男人按月交着生活费,该喝酒喝酒,大家维系着一个平衡,似乎这也是一种人生,也是很多中国婚姻的一个缩影。

虽然离婚了,她的潜意识里还是有希望随着丈夫年龄改变,性格也会有所改变的想法,但似乎,前夫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越来越固执,她也彻底的失去了信心。

知道我们公司的时候很早了,大约是在2007年的时候,和好友一起知道的,但是总觉得有点天方夜谭,于是,有意无意的听了几句,便放到一边,朋友有点跃跃欲试,2009年的时候,朋友率先一脚踏了进去,没想到很快,朋友就有了交往的对象,于是,她开始真正的了解我们。

于是她加了我们的QQ,开始阅读我们的文字,记得她告诉我,很多文章对她的影响都很深刻,特别是一篇《红舞鞋》,让她看到了和她同龄的女人的一种选择。

2009年的11月,她试探性的进了公司,或许因为还是将信将疑,她只是选择了登记资料,而我们也根据她的情况,给她登记了相应的网站。

应该是网缘不是很好,断断续续的有了一些人,那个过程对她来说似乎是种诱惑,也是一种煎熬,开始的时候有过一个美国人,条件也不错,但因为她的英语不好,虽然男士很喜欢她,但她无法沟通,然后有了一个澳洲人,有点类似柏拉图,竟然在那个网站给她写了3年的信。

下定决心走出国门都已经是2014年了,因为很多电脑上的事情需要儿子的帮助,她敞开心扉的告诉了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儿子,儿子回的回答也出乎她的意外,我早就知道你们离婚的事了,我只是装作不知道,你们两个天天吵架,记得有一次我说过你们什么吗?我说,吵什么吵,你们百年了我还是要把你们埋在一起!

儿子教会了她很多电脑的操作,她也在老年大学里报名开始学习英语,特地去照了很多相片,圣诞节的、平常的,这次她下定决心要坚持这件事,她不知道她能遇到什么,但她知道自己的理想对象,也就是她要的那个菜,是体贴她,心疼她,最好要她想买什么就能买什么的那种,那是她年轻时候的梦想。

故事就不讲那么多了,她遇到了他,一个从飞机场走出来就让她真的很失望的男人,外表的邋遢不说,走过来还带着一种外国人的体气,那是她最不能接受的东西,她几乎准备打退堂鼓,但出于礼貌,她接待了他。

细节我就不多说了,公司的成功故事里会有他们的过程描写,我想说的是,后来她才知道,他因为在香港转机,舍不得出去开个宾馆,就在机场里呆了一夜,没有洗澡,所以身上才有了体气,那是一个对自己很节省,很随意的男人,虽然在澳洲的公司里也是负责人之一,但什么事情都身体力行、亲自操持的男人,那是一个对家人和朋友,只要知道人家喜欢什么就会尽可能满足的男人。

她给我描述过她和丈夫进澳洲超市的情景,进去后两个人就分开各自去逛,然后到了最后,丈夫会拿着一大堆适合她的东西,让她挑选,从相识到结婚,只要她眼睛看到的,仅仅表示喜欢的东西,丈夫就会第一时间放到她的手里,有时候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简直成了一个被宠坏的孩子!

她到澳洲不久,丈夫就给她了买了一部车,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到了这个年纪还能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车,于是,她积极努力的考取了驾照(要看很多交规,但好在考试时有中文版)。

一个在工厂里长大,在工厂里嫁人,离婚后因为孩子因为房子离婚不离家的女人,在她55岁的人生里,她遇见了这样一个疼她,关心她的男人,她梦想的自己可以不发愁花钱的那个小小的愿望,那个她年轻时候就想要的“菜”,就这样在她的毅然决然的决定中得到了实现。

在和她探讨这篇文章怎么写的时候,说实话,我是很感动的,她从头至尾都在替我们着想,尤其她说的那句:“你知道吗,你们公司每次换翻译的时候,或者翻译离职的时候,我都像失恋那么难受,我就是把他们当成了我的亲人一样依恋着”。

她说:“你知道吗,那时候,我有过无数次想打你的电话的冲动,想跟你说说我是不是坚持不下去了,但是我知道你很忙,我都忍住没有去打扰你,我知道,你虽然没有跟我们谈话,但你的每一篇文章其实就是在鼓励我们,你只是用了你自己的方式。”

为她给我们的理解而感恩,为她得到自己的生活而高兴,为她的过了而立之年的儿子感到自豪(她嫁到澳洲后,想给儿子办到澳洲,但儿子说,妈妈,你别想了,你就好好的过好你的日子,你幸福就好,我生是中国人,死是中国鬼,我是不去国外生活的),为她说你们的每一个人都在鼓励我们,你们真的很辛苦而开心,为她,一个愿意用自己的经历来分享人生体验的朴实的女人而感动!

你是我的“菜”,是你圆了我的梦,这是她给我的文章的标题。

想想也真的有道理,我们真的要找到自己的那盘适合自己的“菜”,即使你再有钱,遇到一个只想谈文学的人,彼此也都不会感受到知音般的快乐,即使你再知道品酒的韵味,遇到一个不知道三杯两盏之后晕晕感觉美妙的人,也会只怀有一种厌恶,即使你再喜欢运动,遇到一个觉得宅在家里不想动才是满足的人,就无法体会那种运动后的舒坦和酣畅淋漓。

其实真的没有什么正确的标准和答案,你觉得错的,别人未见得就觉得不正确,你拼命想去捍卫的,说不准被有些人嗤之以鼻,不管你是东方人,还是西方人,不管你自己的标准是什么,只要遵循道德的底线,只要不伤害别人,你遇到自己合适的那个“菜”,然后知足,然后珍惜,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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