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泡花儿开了······
农村是一片广阔的天地,这里的乡下孩子,从不把栽花种草当一回事儿,要栽要种那也是植树。我小时候不爱打球、也不善下棋打牌,却常常把栽种当做一种乐子。
栽了多少树,记不清楚了,栽活了多少树,倒是心里有数。
我刚记事起,就知道我家门前有好几双树——谓之“双”,是因为每种树都是两棵并排栽种的,比如两棵梧桐树(青铜树)、两棵大叶枫(法国梧桐)、两棵苦楝树、两棵椿树、两棵拐子树、两棵李子树、两棵泡桐树。那两棵梧桐树,正对着我家大门,春夏之际,如来手掌一般大的梧桐叶枝枝相接片片相连遮蔽了太阳,家门口那一大片绿荫就是我儿时的乐园。
最早的栽种,是跟祖母去自留地栽菜,有一次看到人家丢在路旁的树苗,祖母就把它糊在菜园子的泥埂上,不久就冒出芽叶,成了天然的篱笆。此事让我觉得栽树是何其简单的事情!便经常自作主张地捡些半死不活的小树苗来,学着祖母的样子把它插在菜园子的泥埂上。可它们就是不活,还烂在那儿,把一段篱笆豁出一个口子,让附近人家的鸡猪捡了大便宜,不费力气就能够钻进我家菜园子吃鲜嫩的菜叶子和刚挂果的瓜藤。祖母以为是人家的鸡猪没管好,偷吃了我家菜园,还找人家理论过呢。
我这才明白,栽树不是一件随意的事情。
当然,也有很稀松的种树经历。
我家的大叶枫每年开春前要打枝,父亲就把这些细树枝清理剪好,在菜园子里辟出一块地来,一截截地插上带芽节的大叶枫树枝。半个月后,新的树苗突突地长出来了。父亲说这叫扦插。第二年开春,每一小段树枝的芽节都长成了一个个苗条的小树苗,父亲把它们移栽到小学校去,校园四周不久就会绿意葱茏,生机勃发了。受此启发,我也经常弄些枝条来扦插,发觉柳枝、桃枝、泡桐等树枝很易于成活,但是要种成树苗,只有泡桐最方便。任意一段泡桐树,即使不用土,只需放地上、接地气,来年开春一准发芽长叶子!
我小时候种过松树,没活;种过橘树,没挂果;种了一些杉树,长得太慢,都被其他树木遮阳了,逐渐死去了。
小学三年级时候我在自家竹园里种的一颗刺槐,到我高三毕业那年快10年了,还没长到碗口粗,大家以为它没用了,就不去管它了。后来园子里的竹子开花了,逐渐萎靡了,刺槐得以见天日,蹭蹭蹭长到两丈多高,一人还抱不了它的腰杆!我叔叔要翻建新屋那年,想把刺槐伐了做料,哪知一般的锯子根本没用——纹理太细密,木质太紧致,只好借来电锯才算把它放到。想要把它破开再做板材,很多木匠都不肯接活,太费力!
我家后山有一棵梨树,长在芭茅深处,养分不足,很少结果子。后来我和祖父一起把它移栽到我家竹园外,居然年年结果。虽然不多,但是梨大汁多。我最有成就感的一次栽种,就是我家搬到村东头之后,我栽了一棵枣树。枣树多刺,我把它栽在我家与邻居家交界的土墩上,也算是界树和篱笆之二用吧。近几年回老家去,邻居们都说挂果了,酸酸甜甜的枣子馋的孩子们脖子都长了、眼睛都绿了。我说,谁喜欢,尽管摘了吃好了。邻居大哥说:谁摘呀,树种的不是地方,无处下脚;再一个,树枝无人修剪,满身是刺,想摘也摘不下啊!所以每年的果子都是自生自灭的。眼馋归眼馋,想吃枣子,市上多了去,去买就是了。想想也是。
还有那棵多年没挂果的橘子树,年年开春准时开花,很香很香的小白花儿。内行人一看,说这不是橘子树,是香泡树,得长到高高大大才可能挂果,没嫁接过的话,结出的香泡只能看不能吃的。现在香泡树已经高过屋檐了,每年稀稀落落地结几个果子,金色灯笼一般挂在枝叶间。没人试过究竟能不能吃,权当观赏品了。
这个月初,从小区内楼下谁家的香泡树下经过,看那香香的白色花儿开得正盛,便浮想联翩:我家的那株香泡树也该开花了。我母亲正在树下晒着没吃完的腊肉呢。一阵风过,花香弥漫,花瓣飘落,母亲的白发上、外套上顿时披满了芬芳的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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