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桂芳·竺水招·戚雅仙【作者:秦瘦鸥】

尹桂芳·竺水招·戚雅仙

秦瘦鸥

【选自《戏迷自传》】

实是由于一种浅薄可笑的成见,我直至1942年才第一次看到越剧,地点在旧爱多亚路(今延安东路)上的九星大戏院,剧目是《秋海棠》,主角是尹桂芳、竺水招、戚雅仙三位大姐。倘非这个戏是根据我的小说改编,而越剧《秋海棠》又是基本上按照话剧《秋海棠》的路子搞的,我还不会走进九星大戏院去。
早在半年前,话剧《秋海棠》在费穆、黄佐临、顾仲彝三位的导演下,连演了一百五十多场,九星大戏院紧接着就推出了越剧《秋海棠》。经戏院经理的邀请,我和顾仲彝、石挥、英子等都去看了,看后一致鼓掌,认为戏很有特色。我们还到后台去向尹桂芳等祝贺。尹大姐非常谦虚,再三表示她演得不如石挥,而且还坦率地说,如果没有姜妙香、吕玉堃的大力辅导支持,她真没勇气接下这个角色来。
我不但从此跟尹桂芳做了朋友,而且对已经改进提高了的越剧表演艺术,有了初步的认识,再不敢小看这个向来为女同胞所特别爱看的剧种了。1947年袁雪芬等十姐妹(包括尹与竺)联合演出《山河恋》时,我也特地去排队买票。
解放后 尹桂芳率领芳华越剧团去了福建,竺水招则成为云华越剧团的当家小生,长期在南京演出。幸而戚雅仙的戚调依然可以经常在上海听到。后来我又发现比她们小一辈的越剧悲旦金彩凤表情细腻,身段和唱腔很有京剧味道,便又为她迷上了。
人们常说:“这个世界小起来真小。”1982年我家迁入新居时,也使我有此感想。原来第一天就在电梯里碰见了多年未见的尹桂芳,而且知道她就住在七楼。那时她虽因在“文革”中伤了胳膊和腿,走路要拄拐棍,已无法登台演戏,但老朋友能朝夕相处,毕竟是可喜的。
成了邻居后,我发现尹桂芳的性格外柔内刚,自信心也很强。从闲谈中我知道抗战初期,她去黄岩演出,那时才二十岁左右,可谓风华正茂。当地的警察局长起了邪念,几次以宴请为名,要她上他家里去。尹大姐坚决拒绝,那个混蛋局长恼羞成怒,倒打一耙,反诬剧团演员的戏“伤风败俗”,把尹桂芳和另外几个主要演员抓进看守所,关押了五十二天。这种暴力行为终于引起了当地人士的公愤,经过交涉,尹桂芳等才得恢复自由。
尹桂芳从十岁那年在故乡新昌县跟老艺人洪涛学戏开始,一直在附近的嵊县、奉化、黄岩等地流转演出,最初是唱旦角的,十八岁改演小生,二十岁后才随师姐姚水娟来到上海,并逐渐成名。她跟竺水招年龄相仿,从小在一起学戏,感情深厚,到上海后又同台演出达六七年之久。
在越剧十姐妹中,竺水招和筱丹桂都长得很漂亮,筱丹桂不幸落入流氓戏霸张春帆的魔爪,仅活了三十岁便饮恨自杀,临终前写下了“做人难,难做人”六个字,跟电影明星阮玲玉一样,成为解放前下场最惨的女艺人。竺水招倒是与有情人如愿地结成伉俪。不料在“文革”中她竟被造反派用尖刀捅死(一说她是不堪凌辱而自刎的)。我听到消息,热泪不禁夺眶而出。
戚雅仙在她们三位中最小,现刚满六十。拿手好戏《王老虎抢亲》等都是越剧迷百看不厌的佳作,前些年她还担任着静安区越剧团团长的职务。我们每次在各种活动中遇见,彼此都感到很高兴,谈上一二小时似乎还言犹未尽。
目下年逾七旬的尹桂芳除行动不大方便外,健康状况基本良好。在精神上她更是非常开朗乐观,至今仍一心扑在越剧艺术上,不断为培育新人而辛勤操劳。不仅她的学生如尹小芳、赵志刚、肖雅等经常前来向她请益,而且她还积极地去参加其他一切有关活动,风雨无阻。例如1990年上海举行的全国越剧青年演员电视演唱大赛,她被聘为评委,每晚不是去电视台,便是坐在家里的电视机前,认真倾听,一人不漏。
在我们所住的大楼底层的电梯间里,我时常发现尹桂芳坐在那里,等待各方派来接她的车子。我劝告她“注意身体”,她总是满不在乎地一笑,表示没问题。事实也真是这样。光说胃口吧,她每餐可进米饭两碗,还爱吃硬饭,煮得稍微烂一些就直摇头。

小编按:

偷个懒,今天上传一篇资料。照例随便唠两句。

首先秦瘦欧是《秋海棠》的原作者,当时这本书来说,也是很“正”的,“秋海棠”这个艺名就取自于那会儿中国范围的相似形容。秋海棠的原型历来也众说纷纭,由于我粗浅的了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怕记忆出错,不献丑了,大家有看法的也可以发个评论呀。

小编翻了下豆瓣,介绍头一句,《戏迷自传》是个小说……表示比较无语。这书和小说真没啥关系,人家就是个戏迷,这里面就是一些和戏、和人相关的随笔、小品文,当初是在《新民晚报》的某个栏目上每期登载的,后来集结成文。因此有篇幅限制,每篇文章都不长,都是一些千字小文。小编看这书的时候对戏曲压根还是门外汉,唯一能记住的也就今天上传的这篇,刚好和朋友聊到了,感谢朋友进一步的搜文大法,把原文找出来了。

从作者所写的内容来看,很明显他不是个越剧迷,也就和老尹做邻居时间比较长了,写个豆腐块:)

目录附于下,感兴趣的朋友,可以上孔夫子网问一下,我看还满多的。只对越剧感兴趣的朋友,应该不用再找了,就这篇和越剧有关:)

附目录——

自报家门

六岁看草台班
七十年前的评弹与电影
小城里演文明戏
李春来与双处
上海早期的电影院
与昆曲结缘的经过
人以群分
追随瑞、杨二老
谈票友
玩票未成落荒而走
戏剧协社·洪深·《少奶奶的扇子》
忆少年游侣阮玲玉
共舞台群丑
夜访欧阳予倩
白玉霜其人其艺
关公戏
周信芳带我看绍兴大班
笑舞台与郑正秋
大世界群芳会唱
“捧角集团”——梅党、白党
十里洋场的剧评家
鼓王刘宝全
“案目”制度
尹桂芳·竺水招·戚雅仙
看“借台练戏”
叶盛章、叶盛兰兄弟
佐临与苦干剧团
连台本戏的断想
奇才的夭折
看白俄演芭蕾舞剧
坎坷半生的新艳秋
几位“劈纺专家”
我的患难之交——昆剧传字辈艺人
小翠花与陈永玲
身段最美的演员刘奎官
难忘的几出滑稽戏
半世纪前的西方影片
影评人的摇篮
几位闪闪发光的京剧武旦
盖叫天一家子
沪剧·王雅琴
话说“反串”
俞振飞与孟小冬
初会红线女·
谈荀派戏兼及童大姐
从《典子》谈到母爱
对胡蝶的再认识
如何继承麒派表演艺术——一个老戏迷的冒失话
终于和电影、电视搭界了
记邓宛霞——京昆剧舞台上的一颗“慧星”
打动听众方为高——高元钧和山东快书
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
关怀与单星梅——从两个京剧新秀的不同遭遇谈起
简评电视连续剧《红楼梦》
赞川剧《水漫金山》
潘金莲在舞台上
对《红高粱》的争议
参观苏州戏曲博物馆
看张洵澎演杜丽娘
外行看北京人艺的演出
兰香馥郁沁心田
梅派艺术杰出传人李炳淑
寻访胡蝶故居
程派新人何寥落
我的“小妹”黄宗英
“太监”的话
我不过是个戏迷(代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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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音清响 | zhuyinq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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