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天地·谁人愿弃安乐窝‖总第900期
本期制作：孟新龙
谁人愿弃安乐窝
文/王晶（山西）
家，是我们的安乐窝，每到我们要暂时离开它，都会无比牵绊；每到我们要起航回家，内心都难于抑制住激动的心情。每次离开家都有一个故事，或大或小，或乐或伤，都是一个生活过程。
那是在2017年，我第一次坐飞机。此行的目的是参加第三屇孔子文学奖颁奖及孔子诞辰2568周年祭祀，目的地是孔子的故里——山东曲阜。
从应县到太原，再从太原火车站到武宿机场，一路上我毫无倦意。当我走到安检口时，机场安检员很熟练地将我背包里唯一的一瓶矿泉水拿了出去，理由是飞机上不能带液体东西。那一刻，我的心里多少有些失落。是在责怪自己的孤陋寡闻，也是心疼那点钱。总听人说，候机室里的东西非常昂贵，所以从家里带了一瓶矿泉水，以解路上之渴。
进了候机大厅，看着机票上自己的名字，又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一下，这才放宽了心。十步两问的，找到了前往山东济南的候机大厅。我这个人有一个毛病，就是容易不相信自己。尤其是出门在外总怕出错，错了咋办，时间可不等人。想来，可能是出门少的原因吧。
记得，有一年到外地出了火车站。明知直走到头右拐就到了目的地，但还是不太相信自己。看见路边的石桩上坐着一中年妇女，手里拿着一张硬纸片。我悻悻地走了过去，问道：“大姐，五一路咋走？”大姐抬头看了看我，笑着说：“姑娘，你给我一元钱，我就告诉你。”
我把事先准备好坐公交的零钞从挎包里掏出一元，直接给了她，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身后的那位大姐，应该是被我这突然的操作给弄懵了，扯着嗓子大喊：“姑娘姑娘你不是要问路吗？”
飞机起飞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我在期盼中又渴又饿。望着候机厅旁边小店货架上琳琅满目的食物，狠狠咽了咽口水。想着，还是算了，省个钱吧。
登机时间到了，眼前的一切都被朦胧夜色包围，只记得，有一辆车把我们运送到登机口，我紧紧跟着人群登上飞机。找好座位，关掉手机。仰望着夜空繁星闪烁，俯瞰着地上城市夜晚的流光溢彩，从内心发出感叹，世界真美好。
漂亮的空姐微笑着缓缓走来，轻轻拍醒我的沉思，给我递上了一份零食。打开一看，里面是颗大红枣。这显然无法填充我饥肠辘辘的肚子，但还是感觉到了阵阵温暖。
不知不觉中，经过一小时二十分的飞行，我们安全地降落到了遥墙机场。
曲阜，山东省的一个县级市，由济宁市代管。美丽富有且文化底蕴浓厚，是孔圣人的故里，是闻名中外、人们崇拜的文化圣地。
9月28日上午，这座城市云集了来自全国各地的诗朋好友。我应邀参加山东省政府在曲阜孔庙举行的丁酉年祭孔大典和颁奖典礼。承蒙四川高屋高建设集团董事长苏世佐和众位诗友厚爱，他们已在门口等候。荣幸之至、溢于言表。我激动地和大家一一握手。
进入孔庙，殿堂林立，古木参天，祭祀大典庄严而神圣。乐、歌、舞、礼四种形式的庙堂祭祀，紧紧围绕礼仪进行。所有礼仪要求“必丰、必洁、必诚、必敬”。让人的心灵得到一次次洗礼。祭祀结束后，我们跪拜了孔庙，看了先师的学堂、书画院等等。诗友们与圣人说着岁月，说着炊烟，把心灵的对话刻在了孔府那棵年迈的老树。
相聚短暂，又到归期。挥泪告别了文友，约定下次相见。返程时间不急，为了节约些开支。从曲阜返到济宁后，我便让姑娘提前在网上订好要在济南住的宾馆和赶回应县的火车票。
宾馆的名字很好听，叫蓝月亮公寓。老板说是可以包接送站，这对外地人来说，是一种莫大的安慰。心中暗自欢喜，在站前徘徊憧憬着。
街道的灯光柔和且温暖。来接站的是位年轻人，开着一辆黑色轿车。我打开车门，习惯性地在后面坐下。
车子大约行驶了十分钟，急刹车的声音猛地响起。抬起头一看，到了一处地下室，远处的灯光打在墙上忽明忽暗。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乘司机不备一把推开车门，拔腿冲向地下室出口。躲在墙角处，心“咚咚”地跳。寻思着，这下是碰到坏人了。不远处，急速的脚步声传来又突然停下，依稀听到打电话的声音。我探出头偷偷窥视，是那位年轻人。他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刚才接到的客人不敢住跑了。挂掉电话后，年轻人又朝四周望了望，然后驾车离开。
我长长地舒了口气。不远处的街面上有一家宾馆，心里仔细盘算了一番，大步走过去。宾馆的前台是位美女，至于长啥样记不太清楚。因为当时已经吓坏了，脑子一片空白。她看我满头大汗，问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我将刚才发生的情况说了一番。她笑着安慰我说：“没事的。这地方有很多这样的宾馆，应该是误会了。”我看看价格表，犹豫片刻又出了门。拨通女儿的电话埋怨道：“看你，给你妈定了个什么宾馆！刚才把你妈可吓坏了……”我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说是埋怨，其实更像是向女儿撒娇。
“妈妈，没事的，这种宾馆很安全的，网上订的人很多。”女儿话里没有一点担心的意思。挂掉电话后，心想既然没事，何必再花那冤枉钱？于是，又拨通公寓的电话。
“你好，是要住店吗？”手机里传来一位女子的声音，甚是低柔亲和。
我顿了顿嗓子，也压低声，不想吵醒午夜的城市。我说：“我订好了房间，下来接接我。”
女子在电话里笑道：“哦，就是刚才从地下室跑了的那位吧！我们每天客人很多的，放心吧。我下去领你，你在那等着就好。”
我在公寓楼下的台阶站着，在那儿痴痴地等着。过了一会儿，一位年轻女子迎面走来。旁边超市里的老大妈，看见我们热情地打着招呼。此时，我内心的紧张还没完全散去，但肚子却闹腾得欢。我随便买了一桶泡面，拿了一袋榨菜，就跟着她上了楼。
接过钥匙，打开自己房间。房子虽然不大，却整洁干净，让我踏实了许多。放下挎包，准备给女儿报个平安，发现手机不见了，仔细想想，可能丢在了超市。待我到了超市，大妈笑嘻嘻地在那等着。变戏法似的，从柜台把手机递了上来。我连连道谢，然后，三步并做两步地上了楼。
把房门反锁后，又用木椅把门顶得严严实实。就这样，在半城山色半城湖的泉城济南，我带着旅途的劳累和困倦，带着美好的向往，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天还没亮，我就醒来。望着灯火通明的窗外，暗暗为自己的平安庆幸，收拾好东西准备启程。刚打开门，迎面走过来一位服务员，问我是不是要赶车。
我点点头，也没做声。
“等等，叫小张送站去。”她放下手里的拖把，顺手打开对面的房门。
“不用了，我自己去吧。”我连连摆手。
对面房间沙发上躺着位年轻男子，揉揉发困的双眼磨蹭着站起身。我抬起头，一眼便认出他就是昨晚接我的那位年轻人。
“别送了，赶车时间还早，我自己去吧。”语气里竟带丝丝愧疚。
年轻人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怎的，没有吭声，拿上钥匙就走了出来。而我则紧紧跟在他身后，居然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我还是坐在了车后面，谁也没有说话。大概两分钟后，年轻人率先打破沉默。
“大姐，昨晚休息得好吗？”他没有回头，语气有点冷。
“挺好的，挺好的。”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只能这样应着。
“看昨天把你吓的，你把我当成坏人了吧？我不是本地人，在这接站都有十几年了；每天晚上接完站都两三点了，早上有客人还得送；我已经几年没回家了。家在云南僻远的山区，为了老婆孩子过上好点生活，就出来打工。”他转过头冲我笑笑，脸上略带着些忧伤。
我搓搓手，长长地舒了口气：“师傅，昨天的事对不起啊！”
“嗨，这有啥呀。大姐，出门在外多长个心眼好。”这次，他没有回头，而是哼起了歌。虽然有些跑调，但也足以宽慰两个同在异乡的灵魂。
下了车，简单道别后，我便朝进站口方向走去。走出大概有几十步，我下意识地转过头。看见他懒懒地倚在车门，冲着我挥了挥手。
列车缓缓启动，我茫然地望着眼前这座陌生的城市。脸紧紧贴着车窗，目光穿过玻璃，仿佛看见这位年轻人的父母和妻儿在黄昏时刻，倚在家门口望着远方，用一份思念的期盼，等着他回家、团圆。
【作者简介】空谷幽兰，原名王晶，四川绵阳人，现居山西应县。山西省作协会员，《朔州作家》《世苏中国》平台编辑，四川《蜀本》签约作家。歌词《想爸爸妈妈》,收录到《校园歌曲》2017年春季版，并附有歌碟。歌词《嗽叭花》2017荣获首届“央音”全国青少年艺术展演活动声乐类独唱项目幼儿B组——金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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