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这部处女作，走进南方小镇三代女性的羁绊错离
《山河小叙》是王曦德导演的长片处女作，其讲述了谷青因为女儿意外的落水身亡，选择去常州开了一家裁缝铺来掩盖痛苦。随后她的侄女孙月以投奔谷青学艺的借口，到常州探寻她心仪的男生。孙月的到来，使得谷青平淡的生活发生变化。在这个南方小镇里，城市与山野交叠，过去与未来交织，有人停驻，有人向前。这部黑白作品用简约的镜头语言捕捉到日常中细腻的情感，从而展现了女性间的相互治愈，给予彼此力量去面对和消解人生痛苦。
《山河小叙》讲述了一个家庭的三代女性间的故事。电影试图探索家庭的力量。双女主演绎日常生活之羁绊与自由，与城市和山野的风貌交叠成趣。
《山河小叙》今日正式在第15届first青年电影展进行首映，导筒借此机会与本片导演王曦德展开一次访谈，一同走进江苏南方静谧而深沉的常州城，探寻其中的未知絮语。
一户溧阳茶农家有两个女儿，大女儿谷晨出生后被远送他乡，二女儿谷青在茶山故土长大成人，结婚生子。原本平淡的生活突发意外，谷青女儿5岁时不幸在茶山附近的湖中落水身亡。谷青被丈夫村镇邻里嫌弃，她选择自我放逐，去到临近城市的一个恬静小区角落，开了一家裁缝铺。谷青把自己框入了一种避免伤痛的生活架构，在常州三年时间，除了裁缝铺的稳定经营以及熟客偶尔的闲谈，她唯一真实欲望的出口是寡淡维系并互相尊重的情人罗柏。她拒绝回望过去也没有向前的意愿。谷晨因病早逝，女儿孙月在父亲抚养下踏入走向社会的年龄。孙月假借投奔谷青学艺的借口，试图来到常州探寻她心仪的男生杜可。孙月的到来，使得谷青的生活发生了微妙的变量，泛起涟漪。
王曦德
导演，毕业于英国伯恩茅斯大学电影理论专业，多年从事创意策划工作，内心创作焦虑驱使最终回归到电影创作中，潜心撰写电影剧本。他的电影作品会更多聚焦当代中国城市生活的边缘人群，尝试呈现他们的生活现状，他们的困境、欲望、希冀以及悲欢离合的人生况味。他的短片作品《生明月》曾入围2020年86358电影短片交流周“特别展映”单元，意大利罗马独立电影节最佳国际短片单元，日本門真国际映画祭最佳国际短片单元等多个国际电影节。
导筒：最初是怎样接触和喜欢上电影的，以及如何正式成为导演开始电影创作？
王曦德：先是年轻时候喜欢音乐，Nirvana，AC/DC各种，顺藤摸瓜开始看电影，又刚好是好莱坞黄金时代，《1900》《秋日传奇》《刺杀1995》什么的，洗礼了。
《燃情岁月》（又名《秋日传奇》） Legends of the Fall (1994)
成为导演的契机是一些很出色的独立导演开始一己之力崭露头角，理性层面认知到拍电影这件事是有可能性的，2017年下半年开始摸索努力。
导筒：《山河小叙》是您的首部长片，并且自编自导，在剧本层面的准备经历了多长时间？
王曦德：本来去年二月要开机一个短片叫《共此时》，结果疫情爆发拍摄就取消了。疫情期间很焦虑，一直在打游戏，三月底强迫自己调整状态，四月初构思了一批可以高效低耗制作出来的剧本梗概，和制片人四娘商量了一下选取其中三个开发，其中一个就是《山河小叙》。四月中开始写剧本，五月一号写完。
王曦德《山河小叙》（2021）剧照
导筒：这次《山河小叙》也被选入了今年的“FIRST FRAME第一帧”官方特别策展单元，本片的故事是以女性视角为主来进行的，作为男性导演，您会用哪些方法来接触和了解女性的思考和行为方式？
王曦德：观察和回忆。很认真的琢磨书、电影、甚至游戏里的女性形象，感受她们的思维方式，语言习惯，喜怒哀乐，这些人物会成为很重要的原始参考。
然后生活中遇到过的女性，亲人和朋友，回忆关于她们的很多细节，不确定的时候也会去问问她们，和她们聊聊看，避免记错或者想当然。
由FIRST与香奈儿联合发起的
“FIRST FRAME第一帧”官方特别策展
导筒：本片的幕后创作班底有多少是来自故事背景地？可以为我们介绍一下主要的幕后人员。
王曦德：幕后团队一半来自本土，一半是招募来的勇士，大概是美系（在美国留学学习电影制作）精英和本土素人的融合。剧组“含男量”非常低，中坚力量就是女性。
制片组四娘、杜杜、杨琦、鱼蛋，导演组水素、MOMO，摄影组小一，美术组芦荟、飞帆，服化组安静，婷婷，天天，声音组镜子，这些都是女生。然后还有摄影老宋，录音岩明，DIT小承，摄助亮亮，我，五个男的，就这么些人。
导筒：常州是江苏南部的重要城市之一，但之前在大银幕上鲜有作品是以常州和溧阳为背景的，您会如何评价自己成长的城市？
王曦德：印象中过去的葱郁感强一些，我对城市的记忆基本上都是和学校关联的，因为我很宅活动半径极小，小时候小学初中高中在不同的城市区域，这个问题带我回忆了这些过程，却依然觉得没办法给出关于这个城市的评价，不过《山河小叙》堪景需求我骑车沿着运河一线把老小区都仔细逛了，有逐渐杂乱无章的，也有生活氛围浓郁却依然清简的。
溧阳则是人很少，山水多，村与村之间的景致状态也和地貌嵌合的好，这都给了我很多实在的想象。欢迎大家来常州玩，我会就近请你们吃饭。
王曦德《山河小叙》（2021）剧照
导筒：影片片名《山河小叙》是怎样的确定的？
王曦德：影片最开始叫《南方》，因为达达乐队的那首歌，歌词也写的特别好，很契合影片的内容。后来我和制片人四娘说这个片名，解释为什么叫这个。她反正琢磨半天还是觉得平，没卖点，我就反驳说南方不是卖点啊？抵抗了一下片名就先搁那了。
后来有一天，我在翻过去的剧本方案的时候有一个计划很傻叫“定军山三部曲”，里面第三部叫《山河小叙》。这故事讲一个傻导演，手风琴配乐师，女演员三个人一辆车去荒漠堪景堪到大海边最后各奔东西的故事。我想了想内容上其实和《南方》也非常契合，人和人的相遇，可以是朋友的相遇，也可以是亲人的相遇，萍水相逢，山河小叙。我就和四娘说，名字改这个，没得挑。
王曦德《山河小叙》（2021）剧照
导筒：有相关的导演和电影作品给本片的创作带来灵感或指引吗？
王曦德：有的，老师们有是枝裕和导演，努里·比格·锡兰导演，香特尔·阿克曼导演。
导筒：《山河小叙》之前的一些短片创作，对于长片的准备会有哪些方面的帮助？
王曦德：磨合团队，测试文本和影像在时间转化上预期和现实的差距，感受自己的影像习惯，强和弱的部分分别在哪里，更好的估算和想象长片剧本的预算以及合理的人员组成。
王曦德《山河小叙》（2021）剧照
导筒：本片最大的拍摄难点在哪些部分？
王曦德：天气吧，天气不可控。所以就会根据天气情况改改剧本，是什么改什么，有什么拍什么。除了一场核心戏和天气正相关，调整来调整去都下雨，结果那天晴了就那么一小时，拍到了，就很好，快乐。
王曦德《山河小叙》（2021）剧照
导筒：演员英泽是本片的女主，之前她已经有《米花之味》等多部文艺片代表作品，这次与她合作的感受是怎样的？
王曦德：去年六月份她看完剧本，然后我们见了一面，时间不长，我说了一些话不记得具体内容，她听的专注，当天就定下合作。这个感受也贯穿了全部拍摄过程，我总说如果我做的不好或者你有想增减的地方，随时和我说，我们商量着调整。
然后她也反过来经常和我说如果有什么没做好的，有什么我希望去尝试的一定要告诉她她会尽全力完成。现在回忆起来其实就是朋友间的信任，无论好坏强弱，她都先信了。非常感谢她。
青年演员英泽今年参演的三部作品《山河小叙》（王曦德导演）、《雨打芭蕉》（闫冰导演）、《插翅往南飞》（于哲导演）同时亮相FIRST青年电影展。由她主演，鹏飞执导的《又见奈良》今年已在内陆院线公映。
导筒：本片是青年演员牟睿妮的银幕处女作，她在片中和英泽有大量对手戏，选择她的原因以及她在拍摄创作过程中的状态是怎样的？
王曦德：这是个很有意思的事，发《山河小叙》招募的时候，导演/演员贺开朗投递了资料，网上我们聊了一下开朗就买了当天的火车票来到常州和我见面，聊了很多，其中很大一部分甚至都和《山河小叙》无关。之后他回到重庆，拍摄一个特别棒的短片，他郑重的把短片的女主推荐给我，就是牟睿妮。
妮妮看完山河剧本以后就决定要来，这么说吧，是她的坚决才最后促成了这个结果。在拍摄过程中，妮妮和英泽几乎没有磨合就进入了亲缘关系的状态，我是根据她们当下的状态在剧本上去做调整。一些相对重场戏，即便是单个演员的戏份，另一个也会在场。所以都挺好的，缘分的结果，希望未来还有缘可以合作。
王曦德《山河小叙》（2021）彩色剧照
导筒：影片为什么会采取黑白画面来作为最终呈现？
王曦德：“谷青”处于极单一的生活状态，情绪质感也是如此，和色彩质感就相关联了，黑白就是为了匹配这个。
导筒：影片的配乐让人印象深刻，聊聊配乐师的背景，以及在配乐曲风上的选择。
王曦德：她有很多ID的，CU，夏铜子，网易云音乐可以搜到，我们会称呼她“镜子”。她是非常有才华的唱作人，她自己有各种风格的专辑，音乐上她最近开始尝试的风格是以city-pop为主，片中有一首歌也是她唱的。
在和镜子讨论《山河小叙》配乐的开端，我先根据自己的想象给她一个曲单，她听完了一起再聊方向。我希望音乐上和文本内容上有一个听觉上的错层，不刻板的去匹配内容，又不至于怪到脱离内容。镜子当时说想要试试看电子元素，就很好。
最后还会有一个需求就是BGM的不要代替内容表达情绪，尽可能无情绪，偶尔匹配情绪就行。这也是镜子在配乐过程中不断调整的方向。在音乐这方面，我们也还有很多希望去尝试的部分，音乐对我来说极为重要。
王曦德《山河小叙》（2021）剧照
导筒：影片中“谷青”工作的裁缝店和居住的房间是拍摄最多的两个场景，对于室内的构图和取景有怎样的心得？
王曦德：居住的地方其实很早就定了，裁缝铺一开始想要的是一个纵深更深的店铺，后来成本等各种原因还是选定了现在这个。裁缝铺和家里是两个非常单一局促的环境，这也和内容人物匹配，影像上可利用的部分很有限。
所以摄影上的想法是这样的，从一开始展现空间的局部，再逐渐展现空间的其他面，在叙事时间线上，用不同角度，不同景别，慢慢去勾勒这两个空间环境的变化，同时空间关系也尽量去匹配人物内在逐渐打开心绪的状态。
王曦德《山河小叙》（2021）剧照
导筒：影片的剪辑节奏有着很多变化，包括在很多人物讲话时，在剪辑上有怎样的考量？
王曦德：我是新手，更多时候会希望安全一些，剪辑的进出，画面的起落，角度或素材可能性多一些之类。当然也会有本能感受压过技术性安全的时候，经常发生。
王曦德《山河小叙》（2021）剧照
片中一场核心对话，在原剧本中是一个空间复杂，机位很多的争吵，文本张力理论上是最强的一段，后来变成了一次谈话，特别简单。时间的完整呈现，对于我拍摄和剪辑上有可能是第一位的。
导筒：片中关于当地祭祀风俗的设定，有怎样的考量？
王曦德：这是根据空间环境做的改编，在当地的习俗可能没有这样的细节。
王曦德《山河小叙》（2021）剧照
导筒：影片拍摄是否留下了一些遗憾？未能达到最理想效果，你是怎么看待的？
王曦德：有些拍摄过程中随机生长出现的东西，好的，瑕疵的，有趣的，比完满重要。不完美也挺好的。
王曦德《山河小叙》（2021）剧照
导筒：目前您的新项目《顺流而下》已经在一些影展创投单元中亮相，简单介绍下这部新作。
王曦德：这是根据运河环境写的一个家族从船民演变到城市住民的一个故事。故事很简单，中秋佳节两顿饭，一顿相亲，一顿团圆。只用两天把这个家里的每个人都呈现好，就算拍好了。
制作上有一定难度，需要演员的体量，室内空间环境的利用，表演写实尺度的拿捏，江面上一些大的场面和梦境的拍摄实现都是挑战。所以我可能考虑有能力呈现到80分以上的时候才拍，当然了，有投资的前提下。
王曦德《顺流而下》参加FIRST青年电影创投现场
王曦德《顺流而下》：京杭运河跑船人家的小型史诗，通过一次中秋节的聚集呈现这个家庭人物之间的矛盾，温暖，彼此的羁绊。
导筒：之后还有怎样的创作计划？
王曦德：接下来我和我的制片人想按计划找到后几部影片的投资，主要想在明年拍完《浪漫沙加》和《青蛙的雨天》这两个长片。希望自己可以充分利用时间，更短周期制作出轻快的电影，完成影片和影片，句与句之间的关联。为再往后的剧本序列打好实战基础。
导筒：为影迷们推荐几部近期看到的不错的影像作品
王曦德：《机动战士高达 闪光的哈撒维》， 真的很不一样的高达….
村濑修功《机动战士高达 闪光的哈萨维》(2021)
最近在温习莱昂内的往事三部曲，感受强烈，没看过的朋友一定要看啊，配乐领先五十年。
王曦德《山河小叙》（2021）彩色版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