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玮：偷粪鬼
偷粪鬼
肃宁县文体广电新闻出版局 王玮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期，初秋的一天早晨，柳屯村第一生产队队长老赵急匆匆地跑到大队部，向大队高书记反映情况称：昨天晚上，村东堆放在玉米地边的粪，大约丢失了三马车。
常言道：庄稼一枝花，全凭粪当家。高书记一听，就气坏了，这还了得，丢失了粪，今冬种麦就会缺少基肥，明年冬小麦就会减产，这不是破坏农业学大寨革命运动么。书记当即让民兵王连长悄悄派民兵晚上蹲守，抓住这个贼；然后把他定为坏分子，作为批斗对象，让他沿村游街，狠狠批斗，关进大牢，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一连四天，粪也没再丢，派去的民兵也没有抓住偷粪贼。
第五天的晚上，派去的两名民兵深夜十二点左右，跑回大队部民兵连，声称撞见白无常到人间抓人了，吓得脸发白，发低烧，说胡话。当天晚上，就丢失了两大车粪。
第六天，书记愤愤地说：“天下哪来的鬼，两个不成型的东西”。让民兵连长再派去两名民兵结伴执勤，看好地边的粪，一定抓住这个贼。与昨天大约相同的时间，俩民兵又吓得跑回了民兵连，也是声称撞见鬼了。当晚，又丢失了两大车粪。
次日，书记了解情况，一民兵在撞鬼现场当时吓得尿了裤子，另一名民兵，在书记面前身体直发抖。谈起昨晚撞鬼情景仍心有余悸，手脚发凉，脸色发白，嘴唇发紫，额头冒汗，说话结结巴巴。
高书记让民兵王连长组织全体民兵，叫到大队部，先做案情分析，然后做战前动员报告说：“我们是唯物主义者，无神论者，用毛泽东思想武装头脑，在我们前进的道路上，毛泽东思想是战胜一切困难的法宝，是战胜一切困难力量的源泉，是战胜一切困难胜利的保障。我们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鬼斗，更其乐无穷，我们有打倒一切牛鬼蛇神和妖魔鬼怪的决心和能力。自古至今，从没听过鬼能偷粪，这次，无论是地、富坏分子蓄意已久偷社会主义粪，还是反革命分子破坏伟大的农业学大寨的革命运动，还是国民党潜伏特务故意捣乱，妄图反攻大陆，我们要与他们做坚决的斗争，一定要斗争到底，揪出他们，对他们实行无产阶级专政。我们要做新时代的孙悟空，睁大我们的火眼金睛，透过白骨精的变化现象，识破白骨精的丑恶的嘴脸，挥起金箍棒，把他们打得原形毕露，让他们丑恶的原形暴露在无产阶级的阳光下。这次，我们要充分发扬'备战、备荒、为人民’和'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排除万难，争取更大胜利’的革命精神，坚决、干净、彻底地粉碎他们这些跳梁小丑。”说完，振臂高呼：“伟大的领袖毛主席万岁！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万岁！”声音在大队部里回荡。
退伍回村的大队高书记面对这个鬼偷粪的事件，愤怒不已，周密部署，他亲自带领连长及全村民兵，全副武装，刺刀上枪，子弹上膛，在鬼可能出现的地方埋伏好，当钟馗捉鬼，打鬼。
这天是农历七月十二，是人间的鬼节。晚上十一点左右，蔚蓝天空中挂着一轮明月，田野里传来玉米叶子被秋风吹得哗哗声音和秋虫的鸣叫声，产生恐惧感，令人生畏。埋伏的民兵们紧张得很。
突然，从东北方向的大道上走来一白鬼，白鬼高两米左右，时走时停，一步三摇，吐着长舌，那鬼的头部两侧飘着长长的白条，被风一吹，哗哗直响，埋伏在玉米地里的紧张的民兵看到此景，联想平时听过的鬼故事，再加上现在时节又是鬼节，民兵们心里直打鼓。
高书记拔出手枪，冲着天就是一枪。“砰”得一声，清脆的枪声划破寂静的天空，埋伏的民兵们如狼似虎的冲出去高喊：“不许动！举起手来”。就见那鬼“嗷”的一声就矮了多半截，颤声高喊“别开枪，我是王屯左曹蛋。”
柳屯与王屯是邻村，连洼种地，很多人还相互认识，尤其左曹蛋，柳屯村大部分人都认识他，左曹蛋的父亲左球住王屯西头，母亲曹翠新住村东头，两人年轻的时候，偷吃禁果，后生下左曹蛋。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自古以来，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尤其那个时代，没有电视，一部电影一年演十来场，其他的娱乐活动更是匮乏，那种事传得快，传得广，传遍了十里八乡，而且人们传得津津乐道，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所以，左曹蛋沾了父母的光，也算这附近村庄的“名人”。
人们打开手电，只见左曹蛋坐在地上直哆嗦，而且发出了臭味，吓得拉了一裤子。细看，左曹蛋穿了一身孝服，扔在一旁的是播种的木耧，耧的斗口糊上白纸，画出鬼脸，露出长舌头，耧的扶把手沾上白纸条，被风一吹，呼啦啦直响，左曹蛋肩抗木楼，身穿孝服，两米高的 “鬼”就形成了，煞是瘆人，令人胆战心惊。
据左曹蛋坦白：他们村所属的公社遵照县里的指示，十天后，县里在他们队召开农业学大寨的现场会，他们积得肥不是很多，怕挨批评。第一次偷粪后被发现，回家琢磨怎么偷粪成功，所以出了个馊主意，他就装神弄鬼，扮鬼偷粪。把看守民兵吓跑，后面有二、三十社员背筐持锹偷粪。听完左曹蛋的坦白交代，气的大队高书记在左曹蛋的屁股上狠狠地踢了几脚，边踢边骂“你个王八蛋，兔崽子，真他妈缺德，我真想一枪崩了你。”让民兵用绳五花大绑把他绑上，押回柳屯村大队部，准备明天把他交给公社，让公社里处理这个“偷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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