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慧平：姥姥是轮回的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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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母亲就会有姥姥。

六岁以前，姥姥是我印象中最亲的人。父亲要上班，早出晚归不能陪伴我们，母亲结婚生下我们姐弟三人以后辞去工作，和她以前在部队的几个战友，学做衣服、打毛衣、逛大街，姥姥不爱爱出门，就在家看小孩做家务，母亲是她家中的老小，又是唯一的女儿，姥姥的疼和父亲的爱，让她没有后顾之忧。

我家住在一楼，有一次吃过饭，姥姥和父亲午间小憩，我和刚学会走路的妹妹，各自拿着一根竹条玩着骑马的游戏，我们从卧室骑到走廊，又骑到没装修好的小屋，在睡梦中父亲突然惊醒，想起小屋的地面放着一盘高压电线，不禁吓出一脑门冷汗，他连忙起身找人，看到一对小姐妹围着那盘死神飞旋的电线跑的正欢，他一手一个把我们抱出小屋，姥姥说我和妹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每天姥姥起床第一件事是往青砖铺就的地面洒水，再拿起扫把里里外外扫一遍，那样不会扬起灰尘，帮助姥姥打扫卫生，养成我长大爱干净的好习惯。

姥姥性格恬静，不爱说三道四，每天清晨睁开眼睛，第一眼就能看见她料理家务琐事的身影，管理我们一日三餐是她的主要职责，放学回家我给唱才学会的儿歌：

太阳天空照，

花儿对我笑，

小鸟说：早、早、早，

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

我去上学校，

天天不迟到，

爱学习爱劳动，

长大要为人民立功劳。

姥姥一边听我唱歌，一边给我们做饭，上小学一年级我就有齐腰长的辫子，我也想像她那样在脑后挽一个发髻，再插上一根银簪拢住头发，姥姥说要等我长大了才可以，她在我的辫梢上扎了一对蝴蝶结，拥有那枚银光闪闪的发卡，是我童年最大的心愿。

夏天的晚上，洗过澡在外面乘凉，姥姥在干净的地面铺上一张凉席，晚风轻轻吹着白杨树，送来一阵阵清凉，知了也闭上嘴巴安静的睡觉，我们依偎在姥姥的身边，听她讲牛郎织女的故事，看着那条变幻无穷的银河，数着那一颗颗明亮的星星。姥姥说：天上一颗星，地上一个丁，人死了以后，星星就会落下来，接这个死人飞到天上，我信以为真，望着满天的繁星，我在寻找属于我的那颗星，可惜一直没有找到。

有一天中午，姥姥正要和面擀面条，她突然感到右胳膊抬不起来，父母急忙送她到医院看病，姥姥清瘦的身体被脑中风击垮了，那时候我不知道生病的痛苦，也不知道生老病死乃是生命的轮回。每天放学回家，看着睡在床上的姥姥，做完作业就等着吃饭，从姥姥病倒以后，我和妹妹逐渐学会洗碗、扫地、叠被子，我站在小板凳上，在楼上方阿姨的指导下，学会了蒸馍。

我以为姥姥睡几天就好了，她有病以后，父母让我陪姥姥睡觉，这天晚上我睡得正香，忽然感觉小腿上有一股热流，我一摸湿漉漉的一股尿味，就拍姥姥说：您起来！您起来！您是不是尿床了？她一声不吭我给父母告状，姥姥这么大了，还和小孩一样会尿床。

这几天家里很安静，父母给姥姥擦洗身子，换上一身新衣服，看着沉默不语的父母，看着沉睡不醒的姥姥，我不知道她已经走到生命的尽头，她的皮肤又湿又冷，摸上去凉凉的，虽然盖着棉被也没有把她捂热。

三舅从老家来到西安，当天下午他们就用担架把姥姥抬走，我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勤劳朴实的姥姥，她生前的愿望就是要坐火车回到她的故乡——蚌埠。父亲说他们碰上了好心的列车长，为了不让外人起疑心，他们给姥姥挂吊瓶、喂牛奶、说话装样子，三舅和父亲忍住悲痛的泪水，在火车上度过揪心揪肺的几十个小时。

星星出门乱糟糟，

月亮躲在杨树梢；

姥姥姥姥坐火车，

梦里看见一座桥。

桥东阳光普天照，

桥西孟婆把手招；

淮河岸边筑新坟，

姥姥姥姥要睡觉。

在我的童年，姥姥就像天上的星星，没有太阳那么夺目的光辉，我分分秒秒也能感受到她的温暖；姥姥是一代又一代轮回的母爱，用她的心血哺育我们幼小的心灵，姥姥是母亲传给我们的老棉袄，那种粗糙、无华、贴心的感觉，永远伴随着我们成长的生命。

作者简介

张慧平，笔名平子，女，汉族，1956年4月生，中共党员，从1980年起，在《陕西工人报》《陕西建筑报》《华商报》多次发表通讯报道和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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