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民:迁民老学校(上)

迁民老学校(下)

文/陈志民   图/张巨孔

2021年春节,发小们有机会在一起,聊起了过去,谈到上学时光,聊到我们的启蒙学校,迁民学校老校区,我们都叫她“迁民老学校”。迁民学校是我县解放前五所完小之一,远近闻名。

六、七十年代的学校,大部分都是在老房子里,老房子哪里最好?是寺庙、是财主家的房子。迁民老学校是从寺庙起家的,经过民国初年后不断的演变,到我上学时两层楼房,蓝砖青瓦,石头台阶,二进院落,让人感到精心打造宏伟壮观,还有点森严壁垒鬼魑恐怖的感觉,独自去哪儿会让人举步不前阴森胆寒。

学校坐落在迁民村中心,北邻迁民前街,南边是闫家大院,西与一条河沟之隔,东边是民房,大门在东南角,没有门楼。迁民老学校是个东南门是福门,进门左手有一幢坐南朝北的五间瓦房(库房),与老学校二层楼建筑不是一体,瓦房东侧与东墙之间向南房后是男厕所,西侧是女厕所;而迎面看到的是西楼,应该是七间两层楼,一楼最南侧有一间教师办公室,再往北有三间是我们一年级教室,紧挨着向北三间是二年级教室,楼的北山墙是上二楼的楼梯;西二楼我们上去的很少,好像是锣鼓等文艺器材仓库,我记得上去一次是夏天,拾的小麦放到上面。西楼的外边是一条由北向南潺潺流水清澈见底的小河沟。

再往北是中楼,也是个二层楼,我们叫它“穿裆楼”,是连接后院(北楼)的通道,中楼中间向北通透,一楼的西侧两间是教师办公室,东边两间是三年级教室,中楼的楼梯在背面用砖和水泥垒砌,从东西两侧都可以上去;二楼东边两间是教室,西边两间是老师的办公室,楼板我记得是在木质地板上铺了一层砖,走起来还有点儿弹性。

穿过中楼是一个大的教学区,我不记得是几间了,一直到迁民前街的那条大街的路南,正对着中楼的门向里是一个很深很暗的内走廊,两边是教室也是个二层楼,楼上我不曾上去过,总感觉那里边阴森森的有些害怕,这是我对迁民老学校整体布局的记忆。

那时候我们上学哼着:我们上学校,天天不迟到,爱学习、爱劳动,长大要为人民立功劳……。挎着妈妈亲手给我们缝制的布书包,里边放着两个从合作社买来的只有几张纸的作业本,还有一个用来装针剂的空纸盒子,纸盒子去了里边的隔断,用胶布沾住纸盒子四角,放着铅笔和大刀片的削笔刀,一步三跳的和哥哥一起去上学。

现在想想那时应该是1969年的春天,六岁半的我与哥哥一同走进了校门,可不知什么原因我没上几天就不让上了。后来听大人们说,是学校只收一个班,把年龄稍小的给撤了下来,来年也就是1970年春天,我们又重新进了校门。

我们就在西楼一楼的南边三间教室,教室门在教室的北端,是用木头做成,下半部分是整体木板,上半部分是网格状木质窗棱,进了教室在北山墙上有一块水泥制的黑板,有一两公分厚用黑漆油了一下,感觉黑板很粗糙,板书容易擦起来非常难,值日生的我们站在凳子上擦黑板,会弄得满脸满身都是粉笔面。

老师的讲台用砖头砌起,讲台上摆了一个小木桌,我们三十几个学生三间教室,那时觉得还比较宽敞,没有电灯就是光线有点暗,教室里有两个用砖头垒起来的方柱子,应该就是顶梁柱。向西开着有两个扁窗,站在凳子上勉强够着,向东开着两个大点的木质方窗,厚厚的墙体冬暖夏凉。

我们学习用的桌子是用砖墩架起来的木板,宽三、五十公分,长从西墙跟一直到两个方柱子外边,大概有三米出头,木板与东墙大约有一米多的通道。我记得第一排是在第一根柱子前面与讲台之间,第二排顶着柱子,两个方柱子中间有两排,第五排顶着第二根柱子,最后面还有一排地方宽松,课间我们会跑到哪里耍疯。

我是坐在第二排中间,左右同桌是谁现在有点模糊。那时谁在柱子后边坐着,看老师板书还要欠着身扭着头扒着看,就是这样上课学习,也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光。和同学们在一起有了玩伴、有了共同的语言,但也免不了吵嘴打闹争地盘。

木板上放上书包就没了写作业的地盘,谁的趴姿不好,把两个胳膊全都架到木板上,会让左右同学不满,所以就出现了你与我、我与他中间用粉笔在木板上画的线,那时我们叫“杠”,不准对方过的“杠”。男同学强势往往会多画一点,女同学不让就会擦掉,画上擦掉就这样三番五次的画线,这时就出现了男同学用手匝量,用小刀在木板上刻线,你争我夺互不相让,推推搡搡引来班主任田老师评理断案,往往是男同学免不了挨板被批判。

小孩子从不记仇,下了课又在院子里边一块疯玩,跳绳、踢毽、抓籽、碰拐、推圈(铁环)、追赶。最难忘的是在三年级门口大柳树下面,用水泥打造的一个乒乓球台案,夏日在树荫下打球快乐无限。那时谁有个乒乓球拍让人们羡慕的吃不下饭,我家的一个乒乓球拍,是一块很好的家具挡板,让迁民街最好的木工师傅打造而成,想起来还是幸福满满。

老学校带给我的印象不光是光鲜、快乐和好玩,其中还有一些故事在里边。那年夏天一个中午,我们按点上学,一进教室,看到家离学校最近的一位女同学坐在地上大哭,大家慌忙围拢过去,问东又问西。她抽搐着断断续续地说,我、我,我看见了一个老太婆,她、她,她披头散发,头发有那么粗。她一边说一边用小指头比划着。我们几个同学左看右瞧前寻后找啥也没有找到。她坚定地说,刚才就在那里,就在那个柱子(第二根)的后面。

这次发小见面,一个女同学也说,我也曾经在老学校看见一个全身灰色的什么东西?四只腿是白色的,忽忽地从我面前过去,怕说我胆小一直都没敢说出去。这些现象有可能是经常听大人们讲老学校阴森、恐怖的故事,使我们产生幻觉所致;或许是迁民老学校的“宏伟”,几代人心血付出和眷恋,抽空旧地重游不能“见面”。反正,那时老学校给人们一种神秘的感觉,我也是有同感的。历史,不同的人有不同版本,“打土豪分田地”,穷苦大众翻身得解放,群众的积极性得到了充分提高。

1970年是文化大革命的中期,我们虽然是一年级学生,实行大批斗大字报,我们也跟风斗老师,我记得一位同学给老师写了大字报,几个同学一块去粘到老师办公室的门上。那时崇尚“白卷先生”张铁生,“不学ABC也能当接班人”,野蛮无知成了“又红又专”……。

同学说对童年的记忆除了蛮荒,还有惊骇!记得迁民老学校一场“批斗”大会,被拉到台上那些挨斗的人,后面竟然还有个“小尾巴”,她就是我们一年级同学,还没学会“革命”怎么写,就被定成“现行反革命”的她。原因就是上语文课刚刚学了“毛主席万岁!”、“打倒刘少奇!”,放学后用树枝在地上练习,“打倒刘少奇”写成了“打倒毛主席”。从此在学校里她没了名字,整天喊她“现行”,现在想想可笑至极。被批斗的人脖子上挂个大尿罐、破鞋,或头上顶个又尖又高的“犄角帽”,批判游街情景我记忆犹新。也就是那一年,新学校在迁民第四生产队的南地悄悄建起,老学校的北边那栋阴森的楼房因此被拆除,中楼过道变成了一间办公室,我们从此就从中楼东山墙和院墙之间通道上下学。

我还记得那个年代,村村都会搭台唱样板戏,村里的能人我现在还羡慕的了不滴,吹、拉、弹、唱、敲样样精通有模有样,整场的《红灯记》就在老学校的院子里唱起。我还记得同学他大哥拉头把弦,二哥拉的也特提神,我曾经向他们学过两次,只是没恒心没能坚持下去。

红灯记的唱词,我也能哼哼两句:临行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雄赳赳……,戏台下面满满当当座无虚席,有时跟唱也能和上几句,当时样板戏红遍祖国大地,什么《沙家浜》、《红灯记》,什么《智取威虎山》、《白毛女》,人人都会唱上几句,演上一段当个戏迷。

(迁民张巨孔先生根据老辈人的回忆整理,文章中全部绘图由迁民张巨孔先生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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