蝎梦孽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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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兄文清是县文化馆的副馆长，他写的一手漂亮的行楷字，上班时间经常在不停地练笔，他的字在小县内许多干部家庭的墙壁上都可以看到，可以说在小县内他的人气和社会关系都相对不错，在现实生活里，极少人了解他也在贩卖文物，他曾对我说过：“靠山吃山，靠几个死工资就只能吊命”，文清早已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不仅鉴别经验丰富，而且路子极广，我所收购到的古玩古物基本都是通过他转卖给常来周边采点的一些粤、澳、港客，当然这些操着不同方言跑江湖的我都不能确认他们真正的身份，文清兄总是坐他们的车在某一个不经意的傍晚到道门内的一些熟人家去鉴宝，他对周边的资源几乎了如指掌，与文清兄相比，在淘古董这行我只是最底层的小虾米。

文清兄比我长几岁，从他上学读书到上班，我们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在淘宝这方面，他不仅在技术上给予指导，更在经济上给予援助，他曾说过：“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我们周边的黄土峁梁间有着丰厚的历史文化遗存，虽然目前我们都还没有淘到真正的宝贝，但找到宝贝狠发一笔也只是朝夕之间的事。

当然我明白发财也并非文清兄说的那么容易，而且他也并不是他表白的那样对我没有一点私心，他帮我贩卖古董，几乎每次都是他先带客贩来看货，最终真正买走货的却常常不是来看的那个客人。小县不大，我的圈子更小，在没有更好的出路和上线之前，文清依然是我的导师的头儿，有他的帮助首先很安全，不需要找别人架线搭桥，讨价还价，中间了少了许多的周折。

俗语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年头，为争利益父子反目的事都多的是，更勿说这条道就多少带点黑，所谓见利忘义，我一直没有出过事，是因为我没有淘到过真正值钱的宝贝，只要赚了钱，谁都眼红着想分一份。

这方面我有过一次吃亏的经历，那是有一次我曾在邻镇的一个农人家花五角钱收到一枚“三孔布”，这也是我收购古董多年收到的唯一一枚三孔布，三孔布是先秦货币中最为珍贵的品种，是现今钱币界公认的名珍之一，当时我还不知道这枚珍品的稀奇与宝贵，拿到手后经过反复查证才知道我确实是无意中捡到了一枚宝贝，因为是宝贝，我突然私心加重，不想让文清兄沾手，我已约略明白文清兄从我的一些古董中回扣的甚至不至三分之一，那时候我认识了一位常驻县城宾馆的港客，我们经过几次接触，他引来了另一位据称是专家的朋友，在某晚到我们镇子的小道上以一万三千元的现金完成了交易，可就在我骑着自行车激动回村的路上，却突然遭到两个人的抢劫，这在小镇里是几乎不可发生的事情，也是我始料不及的，狗咬猪尿脬空欢喜一趟不说，胸膛上还被人用刀尖划破了皮。多年来我一直认为这是一场梦魇，我没敢声张报警，更没敢把这事告诉表兄文清，却痛定思痛，一心给文清表兄当起了马仔，老老实实的做他的下线。

文清兄消息灵通，交际甚广，他随时给我传递着市场的最新动态和消息，譬如说那个时期老人头（毛主席纪念章）又走俏了，那一阶段又来了客人专门搜寻一种镶有淡黄色梅花图案的紫砂壶，甚至是一些年代久远的木桌台也有了市场……这样的信息并不会有很大收益，但却至少可以养生。

慢慢地，对古董这行当我越来越熟悉，也多少算是入了点门，我阅读了《青铜器》、《古瓷鉴定》，《古钱币目录》、《文物年鉴》等大量相关书籍，通过文清兄提供的一些瓷瓦残瓦以至铜镜、银币实物同一些外来商客共同研讨，分享经验。渐渐就在周边有了些名气，周边的许多群众在建庄基或是平田整地中偶尔瓦个陶罐什么的就会找我了解是什么朝代的什么物件，究竟值不值钱。当然我自己也明白我还差的很远，按表兄文清的话说，我就是个“半桶水”，就是我这类人最容易上当，他曾给我看过许多膺品，包括仿制的铜锈，翻沙和雕镶变造的古币，人工加工的瓷釉及釉裂，仿制的玉器金银器等等，这其间许多的东西鉴定甚至需要用到化学的方法甚至一些科技设备。

古董的范畴太大，种类与年代跨度更大，即使掌握了许多技巧和常识，你依然很难以肉眼凡胎快速的识别真伪，但许多时候，机会又刻不容缓，你一迟疑，真正的宝贝就可能落到别人的手里，但对于玩空手道的我来说，依然只能谨慎从事，走州过县的收购途中我身上只带少量的现金，一防同行的高手使诈，二为人身的安全，农村有句古话：“无财一身轻”嘛！只要能淘到好东西，谈妥了相办法让文清送钱也是可行的。

　　干我们这一行得讲求眼尖手快，因为许多东西都可能在不经意间发现，我们每到一户人家，首先都会细察家里的各种摆设，包括私人的工具箱，女人的纺线锤，废弃破烂堆放的角落等，当然要观察有些地方，还需要一些技巧，不能一进门就东瞧西看，让人家还以为你是做贼的。农人们的文化素质都不高，但很讲求现实，他们如果在挖庄基地时挖出一个陶罐，说不定就会洗净了栽种一罐蒜苗；出门在路上捡到个马钱，回家就可能做了门帘的缀角，许多女人的纺线锤柄上，都挂有两枚三枚铜马钱，且多是崇宁通宝、咸丰重宝或各类厚重的八卦钱，因为这类钱钱面大，且厚实美观。对老百姓来说，无疑是最好的五金配件。象我刚才曾提起过的那枚三孔布，就是不经意在一户农人家的针线盒里发现的，当然主人也并不知这枚古钱的奇缺和价值，甚至不知道那是枚古钱，只意为那是金属的，或许还以为是一个旧箱柜上的铜拉环，就把它捡放在针线盒子里，我看到了就把它拿在手心里，掏出五角钱给他的孩子说他的孩子长得很乖巧，让他拿钱去买糖吃，顺便就把那枚三株钱装在了兜里，我说我想要他纺钱锤上的那枚八卦钱，主人就以为那枚八卦钱真的值钱，我说给他一百元，他就说应是能值一千吧，我就说值不了那么多，最多二百元，主人还是不舍，其实那枚八卦钱很平凡，虽然有十二生肖的图案，但连五十元都不值，主人听我肯给二百元就更坚信它的价值更高，他小心的把那枚八卦钱从纺钱锤上卸了下来，一口咬定没有八百元就不卖，我就表示遗憾，说那确实是一枚稀缺的古币，历史应该推到元代发前，只可惜我不是很懂，也没有那么多现金，我会带更有钱的老板来看看，让他给我留着，说过我就告辞走出了那户人家的家门，把他的八卦钱锁进了柜子，然后出门把我送了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