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会不会开在地下?
《花,会不会开在地下?》
崔小红
花,会不会开在地下?在写这篇文章之前,我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话题。今天谈及,是由于近来人事半消磨,感触颇多。最直接的感受与身体有关。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早晨醒来,我的右手会发麻。需要伸开、握紧,反复几次之后,那种麻胀的感觉才会消除。医生说久坐伤身,这是血栓的征兆,建议吃一点血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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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案工作于我而言是辛苦的,是充满希望的那种辛苦。我的文思如同泉涌,汩汩冒出,像是童话里神奇的青草,镰刀一割,马上又会长出郁郁苍苍的一丛,这种感觉带着青草味,鲜嫩地充满朝气,超然又世俗。
有时候,我也很奇怪,甚至惊叹。那么多的文字,不要说是从无到有地写出来,就是纯粹地抄出来也是不容易做到的。因为这种抄写需要天天进行,面带微笑,同时怀揣着敬畏和真情。爱文字我是认真的,持久地释放着能量。正所谓“贵有恒,何须三更起五更眠;最无益,只怕一日曝( pù )十日寒。”
我在心里常常会有一番感叹——这份执着,定然是在前世结下了文字奇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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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我会把这种对文字的喜爱理解成奋斗,说成追求名利也可以。中国汉字和华夏文化博大精深,尽管存在是客观的,但是情感与好恶却可以把客观存在的事物解读的形形色色又虚无。
一天,我问学生,你们知道“阅读”是什么意思吗?同学们回答的多是“读”的那层意思——照着字念,我说“阅读”二字看似简单,却把意涵深含。“阅”是查看,是汇集。“阅”与“读”连接起来,就是通过读文字的音和表层字义,去查看隐含的信息,把作者的情思、编辑的意图和读者的感受汇集起来。所以呀,解读文字离不开情感与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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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睡眠很好。休息时间到了,熄灯、关机、睡觉,夜里再翻几次身,天在蒙蒙发亮的时候,我的意识也跟着活过来。闭目遐思,想一想白天的教学和文字,先做什么,后做哪些?然后起身、梳妆、工作,周而复始,泰然恬静。
有时候,我也会做梦,梦境多与江河、棺材、泪水有关。自从写文字以来,梦境又多了一项内容,而且这项内容成为梦境的主要内容——突然意识到上课时间到了,我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开脚步,很着急,然后惊醒……
于是,梦境的那天我会早早到校。后来变成了习惯,天天早早上班。我不想贻误教学,又要兼顾文字。早早到校,我会心安。人活着活着就会发现,心安是活着的境界,与名利的关系可以忽略不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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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是余华的代表作,好评如潮,这种好评来自阅读一线,比朝廷组织的评奖结果更令人信服和羡慕,也更能深入人心。我曾经想从孔网买一本回来,至今没有实现。不是拖拉,我是雷厉风行的那种人,不做拖拉的事。
我始终觉得不阅读也好,因为我在高中语文课外读本中阅读过他的一篇文章,我相信他的《活着》是一部好书,是我想达到的那种文字境界,因此我要保留这份敬仰的感情。
多好啊,我没有读过的一本书,没有见过的一个人,却可以成为我文字的抽象目标,是我未来攀升的高度。这是奇妙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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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升的高度有多高?这好像需要丈量,因为丈量会准确,数字似乎可以让一切可比。我也想参加文学类的评奖活动,世俗的美丽,我从来都不排斥。
有一天,王老师转发了一个文学类作品评奖的帖子,密密麻麻的文字,我居然贪婪的从头到尾阅读一遍,所以直到那个时候为止,我认为我还是功利的。这个评奖的范围从2017年1月开始,截止到2018年12月。这个区间部分叠加了上次评奖的区间限制,换句话说,评奖规则有疏漏,也许是人为规避的结果。规则规定不同文体的作品合集不能参加评比,也就是在这个区间内我出版的两本书籍不能参加评选。“当你守望的麦田,可能无法归仓的时候,你会无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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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第一本地域散文和情致诗的合集《诗意八公山》的出版。当时,责任编辑赵老师建议诗歌和散文分开出版,因为作家们都是分开出版的,你考虑过失群落伍的后果吗?
我决定还是合集出版。因为诗歌软,地域散文硬,我写的时候都要软硬结合,读者读的时候更要虚实交替,这样才会张弛有度,从头到尾读的津津有味。我还决定目录的设计不必从众,不搞穿靴戴帽,务必简洁,篇名编上序号。诗歌配底图,丰富版面。文章要有成文时间,因为文字是时代的标签。地域散文适当插图,若干年后,那就是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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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出版是为了阅读,普及知识,传递思想与情感。再说,《三国演义》《红楼梦》从来没有参加过朝廷组织的文学类评奖活动,更没有获得过朝廷拨付的专项资金扶持,它们被时间湮没了吗?
一段时间以来,孤独感笼罩着我,我发现耕耘了未必有看得见的即时收获。在这种心境下,我需要做出抉择,要么分开出版,要么继续合集。我询问了几个朋友,甚至是我的母亲,他们都建议我分开出版。但是千纸鹤先生建议继续合集,因为写作目的使然。这正合我意,也就是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是勤奋的,我奋斗的纯洁,功利于我而言是那么淡然。
当你决定了一件让你左右为难的事情,你会新生一般,超然。可是,我发现我写不出来文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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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合肥办事,顺道看我的女儿。她说在包河万达广场见,记得是星巴克那个门。我抱着纸袋走进万达,心里揣摩着星巴克那个门在哪里呢?有人跟在我的旁边,我想问一问,又觉得还是先观察之后再问吧。旁边的人说,妈妈,我与你并肩行走有三分钟时间,你居然不侧目看我一下……这是我的女儿。
女儿牵着我的手,在灯火透明的综合体里行走,我触及到温暖,也感受到落伍。孩子对我说,妈妈,你想吃什么直接告诉我。我想到她小时候,我也是这样说的。味蕾的感觉最容易祛除孤独。妈妈,你怎么不带口罩啊,合肥的杨絮有点多。淮南的杨絮也多,在这一点上,地区没有了差别,大家都活在一个季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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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淮南,在楼下的草坪里,我栽种的的几株红剑全部开花了,红艳艳一片。草坪野草化已经十余年,纷纷被住户们辟为菜园,我也有一块小地。
去年12月份,小区变压器扩容,重新布设电线,所有的菜地都被挖开一道深深的沟,我的红箭被埋进石块和泥土中。冬雨冷冷地下了几天,红箭的球茎和条形叶片被雨水冲刷的裸露出来,还有白白的根须。天越来越冷,我掏出几个球茎,随便埋在那边的泥土里,撒上几片樱花的树叶。开春了,红箭的球茎长出绿色的新叶,泛着红褐色,一派茁壮的景象。然后球茎处开始抽剑,剑梢上顶着花苞,红晕一朵,两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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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整理土地,这是我消除伏案劳作的方式之一。铁锨一锨锨挖下去,土壤被翻过来。翻过来的有大大小小的石块,有肥硕的暗红色蚯蚓,还有一块白色的球茎,红箭的。
这根红箭的球茎很大,一定是去年12月份挖电缆沟的时候,被挖掘机埋进地下的。它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忍耐了长长的五个月时间,神奇的没有腐烂,于植物而言一定是极限。
它的球茎居然也抽剑了,花苞顶在箭梢,五个月的地下生活,让它全身白色。它依然倔强的活着,活的冰清玉洁,它在等待出头吗,等待我的到来?让我回答——花,会不会开在地下?
花,会不会开在地下?活在季节里的不仅是淮南与合肥,还有忍耐、文字,我和我的女儿。
《花,会不会开在地下?》 2019.5.15
作者:崔小红,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