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一曲长安意


一曲一曲长安意
文/鲁仲巧

有时候,开始,即是作别。我们不断挥远的手和再不返顾凝望的眼。这一场离别,兵荒马乱,回首,是九州烟尘生的决绝,我们的面目——一往无前。

想不起,往年的夏深是怎样的天气,这一次的诀别,是漫天的烟雨匝地,行色匆匆——来往的我们,有些狼狈,像极了此际的四散流离;我们不说再见,正如——也说不出的告别。

再见了,我的长安!再见了,这里的一切!

又到杏云软漾、梨花着雨的季节——泥土温软,草色青青,盈碧可爱,为你写下一篇又一篇的文字,告别,也终于,是不得不说出口的句子。长安七载,生命中所有的美丽都在此留存。

读中文系是我从小的梦想,遐想中,应该是:先生之风,山高水长;伯牙子期,风花雪月;天地浩浩乎,名士风度;春末听雨,雪夜琴鸣,梅花落满了南山,我们俱是呆了……思想的跃动与激鸣,美好与真理。

终于来到了这里,与书厮磨的每一刻,生命都无比的丰足,趋于极乐。不过,最意外的还是遇到了许多风姿高华的老师,既严谨沉稳,又气度挥洒:侃侃机辩如李跃力老师,锐敏凌厉如徐改平老师,温婉典雅如梁颖老师,学韵深厚如郭迎春老师,端深又有趣如周淑萍老师,风神挥洒如赵学清老师,放旷不羁如任竞泽老师,谨严儒厚、师者慈心如牟利峰老师,辽阔又好玩儿如杨宏科老师,狷介而有奇趣如王元华老师,纯澈而温暖如秋水明净的裴亚莉老师等等。

当然,最大的惊喜还是遇到了我的导师,肯定我的散碎之作,从不斥责我浪漫而理想的性情,还常常表示理解——人生得此,大有知遇之感。吾师常常强调以求道为事业,无所感无所问不以为学术,师之缜密敬畏之心,使学生获益良多。吾师之性情——洒脱、豪迈,秉以启蒙之心,扶持后辈,爱悯弱小,做事为人令人敬重,又有着小孩子的稚气与慧黠,纯真之天性未泯,煞是可爱。在我写论文率性任笔难以入道这件事上,吾师更是费神良多,虽感念师意,竭力为之,仍不免洒散。从此,天涯别远,只惟愿吾师身体康健,喜乐顺遂,平生之思皆付著作,得偿所愿,一生无憾。

在吾着文过程中,亦感怀父母朝夕挂心劳思之意,也甚是珍惜男友一路的陪伴与帮助,让原本于我如黑云压顶之事不再恐怖,甚至变成一段甚可怀念的时光。

此外,在寒假留校准备论文之经历也让我知道了女孩子相伴是有多快乐的事,在寂寂唯有鸟鸣的冬日,一起看书,写论文,在寒夜肃肃里往还。给她写了一首小诗,抄录在此,权当纪念这段时日吧:

花疏——天淡

冬夜,
牵起一个女孩子的手,
月色清悦,
几枝疏疏。
夏末的傍晚,
收集几朵木樨的花瓣,
风细细地吹动
你的裙摆,
你想着:
要把它
送給谁呢?

晃而如今,倏忽七载,在这个地方待得太久,我要怎么诉说对你的眷恋?我看过你的四季,你的晴雨,你的黄昏。月光里,静默的无言;雪,落得漫天;花儿,次第地开了,芽儿绽出,摇落出一树的青碧;秋风起,遍散得满地的美丽……

一年,又一年,我走过春,走过夏,走过秋冬,唯独走不出和你的独语。

不得不离开一段时间后,再回来,只想说:我心心念念的长安啊。见到所有认识的人都忍不住微笑,招手,瞩目,盈然相望。其实,这里还会有寒肃,冬雨,潇潇疏。可在这里,纵然是低头,一味沉浸的大步流星,都是此生何求、恍如隔世!又可以恣意地读闲书,发呆,听音乐,写长长的诗词,为月光下深秋里的一大片花田感动……做一切没有用的事情。不用再四处辗转,终日惶惶,被不确定性与孤独包裹。深夜东北的街头,哆哆嗦嗦的声音,听起来,凄楚得美丽。

此时,暗黑的天色,来来往往散学的人群,忽然,莫名感动;忽然,不可遏制地悲伤:此生,再也不会和长安朝夕相处。只愿我的长安,一声一声,听我道够了别离,真的挥手时,能再不反顾。

谨以此文,写给我珍爱的长安。


(作者简介:鲁仲巧,陕西师范大学硕士,深圳市龙华区观澜第二小学教师。若有一字,能尽得其性情,莫过于“痴”,生来惘惘,痴迷文学,不能自拔,尤爱诗词文赋。而其为师,希望余生以熏染,让真理和美好穿透孩子们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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