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华 | 一株与一盆

■一株与一盆

王金华

疫情过后，春天真的来了，我们的生活继续美好。各种新的生命在有声或无声当中出现了，在我们办公室门口就有欣喜——一个空了许久的花盆里居然长出了几株南瓜苗，而且随着天气暖起来，一株株地挤满了偌大的花盆。

或许是谁随意的扔了几颗南瓜子，抑或是有人种花的时候把南瓜子给顺带了进来，现在娇贵的花儿没了，农家的南瓜苗却“鸠占鹊巢”，而且俨然是把这花盆当作了基地，一下子钻出来那么多。

看到这么多可爱而富有生机的南瓜苗，号称“农民的儿子”的我，手痒痒地拔了一株，满怀希望地种到教室旁边花圃当中的一处空地。旁有高大的桂花树遮阳，还有长满尖刺的景观树保护，另有众多黄连木和麦冬草陪伴，环境可谓是“闹中取静”，而且有枯枝落叶做肥料，泥土也是黑黑的。以我三十多年前种菜的经验来判断，此处种瓜可得瓜。

今日芒种，老天爷于泪眼婆娑中睁开双眼，豪气地放了一天光明，下午又降甘霖滋润万物。在淅淅沥沥地雨中，我瞥见放在校园小广场角落里的花盆，里面闹腾腾地挤着几株肥嘟嘟的南瓜，叶片宽大而碧绿，上面的毛刺在雨中顶着一颗颗雨珠，在依稀的阳光中骄傲地发着光芒。有几颗调皮的雨珠在叶片上蹦跳着，滚动着，沿着藤蔓跃进花盆的泥里。有一株南瓜的藤蔓已经延伸到旁边的灌木上了，绿绿的，那卷着的茎须在雨水的浇灌之下更富生机，在灌木一大片的红叶当中，它更加绿了。还有一株南瓜的藤蔓已然挺进了灌木林里，估计准备要在里面放几个南瓜了。

看了这一盆长得如此盎然的南瓜，我不由得想到我自个儿种的那株南瓜了，心中在想，我尽管没有给他施过肥，但它在我选的“黄金宝地”上一定是生长得很壮，藤蔓儿更长，或许延上桂花树了吧。

满怀欣喜地奔过去看我的成果——“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它，“精神矍铄”地立着，立于一片黄黄的枯叶之中，立于一片墨绿的麦冬之旁，立于桂花树和灌木丛的保护之下。但是，它并没有我想象那样长得壮硕，反而是“瘦骨嶙峋”，像一个营养不良的小孩儿；在我满怀希望而又满眼失望地注视下，它又似乎像一个犯了错的学生，很不好意思地站在我面前。

我，百思不得其解！

记得在移种的时候，我观察过土质，黑黑的——确认过是肥沃之土；旁边的桂花树每年开花之时，闹哄哄的满树芳香，景观树、灌木丛都长得绿绿的、红红的，连今年补种的麦冬都长势良好。如此算来，我的南瓜秧应该自由地向四处伸展，肆意地蔓延它的藤蔓，然后开出黄黄的花朵，顺理成章地结出一个个大南瓜。可是，这一切都是我的想象而非现实，真的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它果然长得如此骨感！

按理，花盆里的南瓜苗那么多株挤在一起，营养也不够啊！？何况，花盆再大也不如我种的南瓜的地大啊！？花盆里的南瓜秧才应该长得瘦瘦的啊！？为什么情况恰恰相反呢！？这，让我这个“农民的儿子”情何以堪啊！？

坐在教室门口，看看我种的南瓜，看看教室里认真写作业的孩子们，我反复思量着，思量着。忽然，抬头看到天空的无语之中有一处薄云，隐约透出点光芒，顿时豁然开朗，原来如此啊！

我选的土地没错，环境也好，重点是呵护得太好了，缺少烈日和暴雨的洗礼，缺少风暴的磨练，太多的“陪伴”反而使它失去了自己。而花盆里的南瓜，虽然空间少，营养也不富足，但它们有足够的阳光，有足够的雨水，还有足够的磨练。

这些，让我想到了眼前的学生和我的孩子。现在的孩子生活足够好，相比于我的少年时期而言可谓是优越之极，有各种美食可吃，有各式各样的衣物可穿，有多种玩具可玩，有足够多的书可看……然而，他们没有泥巴玩，他们没有自己淘米蒸饭的机会，他们没有上山出汗、下河摸鱼的时光……因为，我们大人给他们太多的呵护，太多的照顾，对他们有太多的期望，还有太多的担心，种种这些，让他们难得遭遇各种挫折，难得吃上各种“苦”。

真可谓“惯子不孝，肥田收瘪谷”啊！

我要趁现在南瓜还是秧，趁现在风和日丽，我要把它从庇佑当中移出来，让它到能晒得到阳光、直接经历风雨的地方去生活。我相信，若是如此，定能“种瓜得瓜”！

王金华写于2020年6月5日晚

撰文｜王金华

编辑｜如歌